第191章 含光殿中(1/2)
第191章 含光殿中
永和六年,九月初六,长安小城,含光殿。
辉煌灯火下,一场夜宴,正在一种融洽的氛围中进行,与宴的除了长安苟氏集团的高级文武之外,便是以王墮、王鱼、梁楞、段陵、辛牢、贾玄硕为代表的西归豪右。
入长安半载以来,这还是苟政第一次放下“敬畏”,启用宫廷殿阁,用作典礼、宴会用途。对於那些暗地瞧不上苟政,抑或普室的“忠臣孝子”们来说,苟贼之跋扈狂妄、猖獗越可见一斑,其狼子野心已不加掩饰.....
含光殿,原名光世殿,乃前赵刘曜时期於小城营建新宫之主殿,还算幸运,
二十余年的风云激盪、乱世浮沉,依旧相对完好地保存下来。
此前,为塑造一个“大普忠臣”的形象,苟政入长安后,便將小城宫室保护起来,没有任何打扰与冒犯。但在郡县与司马勛那一场战,就仿佛把苟政身上那件虚以委蛇的外衣给戳破了,人前人后,对东普朝廷的態度不说蔑视吧,总是有些不尊重的。
在接受建康诚意满满的封赏之后,苟政便安排人,对宫城殿阁进行一定的修,以备使用。当然,碍於拮据的粮料人力资源,动静並不大,只將光世正殿为主的宫殿群进行简单修,够用即可。
而由於光世殿乃胡赵兴修命名,不符合苟公华夏豪杰的身份与功绩,於是在韦逞的建议下,更名为含光殿。
在这秋夜,含光殿中的情景还是有些趣味的,氛围融洽,却难掩盖其中的矛盾、割裂乃至纷乱。原因,当然得从与宴的宾客们身上找。
苟氏集团的文武僚属们,尤其是那些將领,大多出身寒微,三教九流,无所不容。这些人能够从千万走卒贱民中脱颖而出,固然有其可取之处,但他们中间,大部分人见识都是很狭隘的,就更別提礼物、规矩之类的约束了。
哪怕是一些曾在羯赵东宫当过值的高力老人,也至多在宫门殿廊感受过宫廷之壮丽,何曾有机会置身於殿阁之內,昂首在座。
因此,在场的苟军將校,尤其是那些出身微贱的將领们,是左顾右盼,兴奋难已,推杯换盏,討论不断。有他们在,也不用考虑什么宴会礼仪了,能不在喝高了之后怒骂斗殴,抑或逮著苟政敬酒,就很不错了。
与之相比,郭毅为首的一些豪右出身的文武,则明显要有教养,一个个矜持有礼。不过,追隨苟政打拼了这么长时间,对於这些状况也都习惯了,置身这种氛围中,或许心中彆扭,但面上却也如沐春风,关注著苟政动向的同时,持爵举杯,与左右交际著。
要说显得格格不入的,大抵就是西归的这些右族了,包括资望最高的王墮,
都有些拘束。如果主案后坐著的是杜洪这样的大族豪杰,他们都能自在些,有些自以为是且根深蒂固的傲慢,不是短时间內能够消除的。
当然,连洪都能倾心臣服,这些人的腰杆与骨头,自然也没那么硬,只是需要一定时间来调整罢了。而苟政虽然接纳了他们,並且摆出这样一场盛宴来招待,但有一道关卡,是必须要闯过的。
那便是,他们这些,大多属于氏叛臣,而氏与苟氏之间,可经歷过那样一场衝突与血战,甚至於,当初建议支持氏出兵河东,突袭苟政后路,就属在场这些豪右最积极。
这一点,很难不成为苟政的心结,而这道心结如果不打开,那他们的前途也不用做过高期待了。
要知道,他们西归,可不只是为了还乡,曾经属於他们的权力与地位,可还想继续保持乃至提高的。而此事,以当前关中局势,最大的指望又还在苟政身上。
含光殿內的情形,实则也可以看作是如今苟氏集团的状况,就是一个大杂烩,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通过收买、合作、妥协等手段,將这群人聚集到一起,带到如今的位置,维繫著这个立足於关中的军政集团的,显然是苟政。
而別看经过几轮膨胀的苟氏集团,组织力普通,凝聚力一般,並且一旦遇到点大的挫折,便可能宣告崩溃,但能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置办出如今这副家当,
已经充分展示苟政的能力了。
事实上,发展到如今的程度,为苟氏集团长远计,苟政要做的,是將目前这摊子,好好整顿调和,做好內部权力、利益关係的梳理。
还是那个词:筑基。根基不牢,凝聚力不足,那么苟氏集团的发展就永远有个不高的上限,难以將关中真正化为自己的天地。
对於这些,苟政有著十分基础的认知与重视,扫视著殿中这些人的同时,也相当感慨,脑子里则忍不住考虑起那些长远的计划与措施,然千头万绪一併袭来,也让其头疼。
苟政所处,当然不是那座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宝座,他还没有那么地狂妄,不过位置也显然高所有人一头,在丹右边,独设一方席案。
但是,並不妨碍他俯视眾生。
在应付完僚属们的敬酒后,苟政端起手中被他把玩多时的酒爵,冲满面沧桑与曦嘘的王墮道:“王先生,孤听闻,洪称王之时,曾於枋头置宫室,设仪驾,不知枋头宫,比之此间殿堂如何?”
苟政这种问题,简直就是废话,而他出此言的目的,或许只是想打开一个话头罢了。而王墮闻之,却没有多少怠慢,而是十分严肃地稟道:“枋头小城,怎与长安大都相比,至於宫室,更是云泥之別,不足为道!”
闻言,苟政隨即笑眯眯道:“既然如此,何以至今方归?”
听苟政这么说,王墮眉头微凝,稍作斟酌过后,拱手道来:“稟明公,我等之所以滯留枋头,一则困于氏,二则关山路远,道途不通,至今乃归?”
“是吗?”苟政笑容显得更加和煦,但眼神中的压迫更足了,又道:“可是,孤听闻,尔等今夏便趁枋头之战,脱离符氏,南奔滎阳,何以迁延数月,逗留不进,难道还有什么顾虑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