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送行（续）（2/2）
李善微微颔首，索性盘腿坐在已经躺倒在地上的封伦身板……看到这一幕，近侍又往外走了几步，心想这位魏嗣王可真是生死不忌啊，就这么坐在正在死去的人身边。
原本北衙禁军的节制权是夺嫡中的重中之重，平阳公主、苏定方、柴绍、李善轮番执掌，始终没有让太子一脉得手，而四个大将军都是虚衔，实际掌军的就是这八个将军级别的将领。
“你真的以为孤是恰巧撞破吗？”
黄君汉在瓦岗寨就是勇武著称，在洛阳大战中先大败郑国太子王玄应，后独领一军奔袭破洛城，是秦王一脉中少有的方面将领，就是年纪大了点，都已经五十好几了。
李世民显然也看懂了，沉吟片刻后才决定，“雍州司马王君廓转任右监门卫将军，雍州别驾黄君汉去职，转天策府护军。”
暑热而死，那等于是说并不将封伦与齐王勾结的事摆在明面上来说，李善在心里琢磨了下，冯立、薛万彻都没有去职，裴寂、裴世矩也没有被处置，这说明李渊不准备即刻处置太子，而是希望在一定时间内削除东宫势力，再行废太子。
房玄龄赶紧接口道：“以怀仁之能，当可掌吏部。”
“毕竟位列宰辅，以什么名义发丧？”李善小心翼翼的问。
李渊在榻上不吭声，李善也不开口，开始胡想瞎想，李元吉至少会被废为庶人，李世民这货……连刀氏这种三十多岁的奶奶级别都不放过，铁铁的寡人之疾啊，应该不会放过齐王妃吧？
两刻钟之后，李世民跟他老子一样冷笑着重复着那两句话。
或许更早一些，更早一些？
但为什么会盯着我？
封伦不甘而愤怒的盯着李善的双眼，自己并不是运道不好，而是坏在了李怀仁的手中！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天下有数名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嗯。”李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李善点点头，“似乎并无悔意。”
“殿下说笑了。”李善摇头道：“陛下信重殿下，方能为之。”
但如今，局势已经大为不同，等李世民回京后就会立即迁居至金城坊的天策府，谁掌控了北衙禁军，都不能对李世民产生直接的威胁或直接的保护，重要性自然也极度下降。
“暑热而死。”李渊冷冷哼了声，“便宜他了！”
李渊保持了沉默，封伦当然不会有悔意，这些年也有足够的时间想明白……在刀氏被二郎看上的那一刻，封伦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杜如晦看向李善，“怀仁最为熟悉代地。”
“近日所见，黄景云勇烈，李懋功沉稳。”李善也不避讳，径直道：“只要突厥不大肆南侵，代州当以稳为先。”
显然，在最后时刻，封伦突然想通了一个关键点，就算李善盯着自己，也绝不可能那么准确的抵达仁智宫，他一定知道准确的发动日期。
呃，其实这些李善还真的不太懂，与凌敬一起告辞离开之后，后者细细剖析给他听的。
其中秦王一脉的有张琮、李客师两人，太子一脉有冯立，平阳公主嫡系马三宝，反而是李善一脉最多，除了刚刚晋升的侯洪涛，尚在灵州领军的张仲坚外，阚陵也被公认为魏嗣王一脉。
北衙禁军中一共有左右千牛卫将军、左右监门卫将军八人，分别是左千牛卫将军侯洪涛、张琮，右千牛卫将军李客师、阚陵，左监门卫将军冯立、张仲坚，右监门卫将军马三宝。
杜如晦幽幽道：“说不定他日殿下登基后，再立十大德，魏嗣王当能列入其中。”
“的确如此。”李善笑道：“否则某也不会那么早就选定殿下。”
“时也命也？”
房玄龄呵呵笑，而杜如晦投来鄙夷的视线……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别说这种扯淡话了。
“陛下？”
“时也命也？”李渊冷笑道：“命数？”
眼神再次涣散下去，李善笑着轻描淡写的招手，“差不多了吧？”
这么说来，齐王的罪名只能是勾结坊州刺史杨文干谋逆了……不然将杨文干与东宫联系起来，那李渊只能即刻废太子了。
李善在心里啧啧两声，李元吉那货可真够倒霉的……不过也不算冤了他，毕竟是封伦百般用计，才使得杨文干下定决心起兵的。
“你去寻二郎，告知此事，顺便将诸般事都告知。”
封伦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生命迅速的消散在这个帐篷内，不多时，气息全无，脉搏不跳。
李善肯定的点点头，“陛下提及，曹国公李世绩或黄君汉都可以。”
“再加上长林军尚未撤销，而孤要迁居出宫，故不可急躁冒进。”李世民心态还算平稳，“右监门卫将军……”
长孙无忌窥探小舅子的脸色，摇头道：“尚不知晓，应该是封伦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齐王手中。”
“嗯？”
李善干笑了几声，把话题扯开，“虽然封伦、齐王均以认罪，但封伦到底为何叛变？”
让名义上掌控长安的两个雍州牧的属官去职，这是李世民在表明，父亲，我不急，慢慢来。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杜如晦肯定会结掌门下，房玄龄肯定会执掌尚书省，但刚刚开始很可能是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过度……这也与房玄龄举荐之名相符合。
已然涣散的眼神突然变得聚焦起来，封伦喉间发出呃呃的声响，如同鸡爪一般的左手坚强而无力的抬起，似乎是想去抓住李善的衣衫。
近侍虽然没吭声，但脸上神色显然是赞同的，如果是天台山一战之前还说得过去，这时候叛变……实在是蠢了点。
换句话说，这个右监门卫将军的含金量已经大为降低，李渊将这个位置的选择权交给李世民，其实是在隐晦的表明心意……儿子，别担心，东宫太子之位还是你的。
“应该如此，否则封伦宦海沉浮数十载，当不是个蠢人。”凌敬警告的看了眼李善，适可而止啊！
的确，李善不提出这个疑问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但说两句也就够了……凌敬也不知道具体的缘由，更不知道李善已经知道内情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之前杜如晦问过一次，秦王殿下的脸色极为难看。
李善一脸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实际上在拼命憋笑……都不敢去看黑脸的李世民了，真怕笑场。
“秦武通出任代州总管，薛万彻补代州司马。”房玄龄掐指算了算，“别驾还是张公瑾……怀仁，陛下真的让殿下选荐长史？”
“更不可能了。”李善摊手道：“近侍一直盯着呢。”
凌敬想了想笑道：“至死还是个糊涂鬼。”
李善没吭声，心想那倒不是，不过封伦至死也难以瞑目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