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大礼（二合一）（1/2）

沈灵犀从鹤鸣楼出来，直接去了对面的添香阁。

今日她并未易容，只穿了件朴素的淡青色夹道袍。

只是那张脸，太过清丽出尘，即便是寻常的打扮，也足够引人注目。

李笑晴隔着珠帘，一眼便认出她，心里没来由升腾起一抹不安。

她知道沈灵犀不过无缘无故登门，便遣了婢女将沈灵犀请进了内堂里。

沈灵犀跟随婢女进了内堂，李氏迎上来见礼，歉声道：“外头客人太多，太子妃微服前来，想必不愿惊动旁人，所以妾身才擅作主张，在此等候。”

“不必多礼。”沈灵犀笑着朝随她飘进房里的徐远善看一眼，又瞧向李氏道：“今日恰逢娘子出府，我有两件关于徐远善的事，想请教娘子，不知娘子愿不愿意据实相告？”

李氏犹豫几息，想到先前在云疆时，看到沈灵犀的那些手段——

她屏退丫鬟，伸手请沈灵犀落座，垂眸回答：“娘娘请问，若妾身知道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远善见状，顿时怒目而视，“贱人，这个贱人！我当初真该杀了你！”

对于此事，最清楚的，除了徐远善，便是他的枕边人。

李氏闻言，腾地坐直身，眼底尽是惊愕。

上回见睿王，还是在东宫，抓云崇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时睿王是以木轮椅代步的。

换了身褐色短打，扮作龟公模样的云崇，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迈着轻浮的步子，在坊中的暗巷里左拐右拐。

沈灵犀嘲弄地看他一眼，未曾回头，淡声道：“赵龙此人，未必是你所想的那样完美无瑕，这个请求，我帮不了你。”

这春山先生虽然才华出众，却因幼时一场大火毁了容貌，而不得不终日戴着面具示人。

沈灵犀见李氏坐立难安，绞紧手帕的样子，不再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我听闻，你那晚与令兄大吵一架，说徐远善还有东西在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她原以为，给徐远善医疾的是乌尔答，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我俩成亲之后，家兄每逢初一、十五，便让我带他回一趟义阳侯府。家兄在角门附近，单独辟了一间小院，有医者专门等在院中，替他施针。”

李氏说着，生怕沈灵犀不相信，眼中含着泪，又忙补道：“哥哥最要面子，若我不这么说，他早就像对待赵郎那样，把我给……”

那护卫看了云崇一眼，对他没有半分印象。

“我先前听闻，徐远善生来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所以才只能留在京城，料理一些公府里的庶务。娘子可知晓，他从娘胎里带的病，是何时好的？怎么治好的？”

在这仍然寒凉的早春时节，密室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她讪讪笑笑，含糊地“嗯”了一声。

楚琰明确回答说，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她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内容，牵扯到天大的内幕。

“大部分时候都是哥哥和徐远善单独联系。他死的那样仓促，又恨我至极，怎会留东西给我。”

毕竟，当初盛坤既要云曦的躯壳，给太叔媚复生。那么年纪相仿的楚琰，想必也早就是盛坤为他自己的魂魄找好的容器。

沈灵犀眼底难掩诧异。

没想到，刘世昌还曾给徐远善医过娘胎里带的弱疾。

沈灵犀看他一眼，倒也不吝啬替他问出声：“徐远善待你不好吗？”

后来因孝德皇帝暴毙一事，先帝曾下令彻查太医院，刘世昌的名字，也被承恩公夫人暗中指使人加入救治不力的名单中，最后刘氏全家尽诛。

云崇估摸着时间，索性在院门口寻了块石头，大摇大摆地坐下。

如此，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进去禀报的护卫，才快步从里头走出来，走到他面前道：“随我来。”

青楼名叫“醉院”。

他笑嘻嘻朝守在门口的护卫揖手：“烦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应县的山宗，有事要禀报春山先生。”

刘世昌，乃太医院有名的解毒圣手。

沈灵犀后来也曾反复问过楚琰，那日在斩龙坡，若没有后来徐桓及时赶到，他和徐远达会死吗？

“徐远善原是不愿意吃，后来哥哥让我跟他说，这些都是前朝留下的方子，睿王殿下的病，便是吃这些药，辅以刘太医的金针治好的。徐远善才相信了，从此风雨无阻来诊治。”

可沈灵犀知道，盛坤要楚琰的躯壳，只会用冥阴玉驱离他的生魂，并取而代之。绝不会让他死。

这是李家的门风。

可刘世昌的医术，若果真如此了得，又怎会在太医院里籍籍无名，平日只是做些验毒解毒的差事呢？

她还记得，当初冰清县主慕雪娥，正是死在这位刘太医的女儿丹竹手里。

种种疑点，令沈灵犀毫不怀疑，整场局里并非只有她、楚琰和盛坤。

春山先生，是“醉院”的东家。

可尽管如此，她竭力思索，还是回道：“当初家兄让我嫁给徐远善时，说他虽然体弱，却也并非无药可治。还说徐远善胸有大才，只要我嫁给他，家兄定会找高人替他医治。”

说完这话，她大步朝外走去。

可李氏还是猜到什么，眼睛往四处瞟了一圈。

“是、是不是……婆、婆母告诉娘娘的？”

“如此过了将近两年，徐远善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后来也渐渐开始习武，虽比不上大伯的武艺，做些架子来唬一唬人也尽够用了。”

密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和一张久无人居住的石床。

沈灵犀眼帘微垂。

当时丹竹的供词说，孝德皇帝亡故那日早上，她父亲刘世昌在去太医院的途中，被人暗算，昏迷在暗巷里。

那两年正值大周与北狄战事吃紧，边关封锁之际，以乌尔答的身份，若在京城久居定会引人怀疑。

“呸！忘恩负义的下贱胚子！竟这么轻易便被人哄了去，枉我这么多年，视你为正室嫡妻，你竟如此辜负于我！”

“从云疆回来，我这么说，只是为了保命而已。太子妃，你相信我，我手上真没东西了。”

李氏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沈灵犀淡笑看着她，并未打算解释，她究竟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李氏呼吸微颤，绞紧手里的帕子。

若她老人家早知徐远善的身子已经康复，定能在他“赌气”去斩龙坡之前，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