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未尽（二合一）（2/2）
这一厢，楚琰原是环胸而立，见沈灵犀过来，站直身，朝她招了招手，“你可有伤着？快来让太医给你瞧瞧。”
？？？
若徐远善用大周的毒，沈灵犀或许还差点意思。
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方才沈灵犀的异样。
倘若徐远达还活着。
承受不住打击，没了求生的意志，也情有可原。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她半分。
说罢，轻轻松开老祖宗的手。
只是，那不断轻颤的衣袖，却将他内心的惊慌，暴露无遗。
唯能做的，便只有珍惜当下。
整件事情，以曹夫人的视角来看，被婆母不喜，又被夫君厌弃。
想必楚琰亦是如此。
“别……别杀我。”李二太太一瞧见她们进来，惊恐地跪在地上，“咚、咚、咚”直叩头，“老祖宗，儿媳、儿媳从没想过要害您的，儿媳罪不至死啊……”
李二太太在亲眼目睹过老祖宗的尸身，一刀毙命杀死徐远善的过程以后，便吓得躲进了这间房里。
一个早就身死。
报复一个踌躇满志，半生都在痴想着权倾天下的男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让他悄无声息的死。
日后无人会知晓，他曾以徐远达的身份，活了六年。
李二太太紧闭眼皮，猛跳几下，似鼓足勇气般睁开双眼，眼底含着泪，点了点头……
李二太太看着满脸是血的老祖宗，骇得几乎快要晕过去。
说罢，不待沈灵犀开口，便直接回身，又飘进了屋里。
这几日李淮在云边城，听过不少圣女的事，自然也知道了一些皮毛。
她原本带着几分英气的眉眼，此刻因着方才的莽撞举动，尽是懊悔和自责。
“毒解了！”太医惊喜地道。
“她会没事的。”沈灵犀走到她身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
待她走后，李淮松了口气，这才对着李二太太温声道：“姑母，你虽没有害老祖宗性命，可也做了徐远善的帮凶，虽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你，太子妃既安排你替老祖宗净身小殓，想必便是给了你赎罪的机会，还请快些开始吧。”
作为一个，在那样的环境里，苦苦压抑了六年的女人来说。
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徐梓瑶已经裹着厚厚的毯子，满脸是泪的跪坐在曹夫人的床榻旁。
不知曹夫人醒来，知道这一切，又该如何面对。
方才，沈灵犀虽然矮身躲过徐远善脖颈喷出来的血迹，可那些鲜血，却喷了老祖宗尸身满头满脸。
或者是，在百姓的敬仰中，寿终正寝。
不管是冥阳玉，还是冥阴玉，只有接触到人的皮肤，才能生效。
他薄唇微抿，修长的指骨拢回袖中，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他既用了云疆的毒，便没有她解不开的。
也是沈灵犀那夜在斩龙坡，听到老祖宗道出实情后，与楚琰商量好的，“镇国公”的结局。
太医竭力将视线避开两人旁若无人交握的双手，恭谨道：“回太子妃，应该是云疆独有的断魂草汁，那草汁无色无味，服用以后，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好在对方给曹夫人灌下的药并不多，尚还能救回来。可是……若曹夫人不愿醒过来，余毒排不出去，再有三五日的光景，怕就是回天乏术了。”
所以那日在城外，对付国师时，沈灵犀事先用人皮面具的材质，做了手套给楚琰戴上。
冥阴玉，能将人的生魂驱离出躯体。
佛家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一个尚还不知道自己所爱之人，已经不在这世间。
这位太子妃，可真是不简单。
也不知，他发现了没？
“太子妃，解毒吗？”太医打量着怔神的沈灵犀，忖度着问。
李二太太惊得几乎快要跳起来，可是她不敢，只能紧闭着双眼，两手颤颤扶着老祖宗的尸身。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
沈灵犀眼角的余光，瞥见楚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微微松了口气，脸颊有些发烫。
“二太太方才不是说，要替老祖宗净身小殓吗？”她嗓音轻灵地道，“如今老祖宗已将这尘世的事情办完离开，二太太是不是也该兑现你方才的许诺了？”
更何况，还有后来，徐远善以镇国公的身份，假传先帝圣旨，指使云弘山暗中蛊惑戾帝，以云曦为人牲，诅咒楚氏皇族绝嗣一事。
这话好似稍稍抚平了李淮心底的恐惧，“多谢。”
她蜷缩在墙角，惊惧不安地抱着肩膀，浑身瑟瑟发抖。
这是楚琰为徐远达这位与他生死并肩，且救过他性命的镇国公，做的最后一件事。
看来方才对徐远善致命的一击，是用丝线控制尸身做下的。
李淮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震惊，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的神色。
在曹夫人那儿，老祖宗尚还有罪要赎。
这是先前韶华告诉沈灵犀的细节。
“正如她所言，她所做的事，罪不至死。”沈灵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若想钓鱼，得先放饵才是。”
却只见风灯映照下，沈灵犀正专注地在与太医说着什么，神色间丝毫没有半分异样。
楚琰凤眸微挑，立时便明白她要做什么。
这一回，老祖宗的尸身，彻底瘫软在地上，身子僵硬地靠在了李二太太的身上。
沈灵犀也有疑问，需要曹夫人解开。
云疆的牵丝傀儡术。
楚琰示意徐桓将那些亲卫带走，又命黑甲卫驱离了院外围观的众人。
此事还牵扯到，楚琰的父亲、以及皇帝三个儿子接二连三殒命的真相。
这些都是沈灵犀，日后要通过徐远善的亡魂，探查的重点。
在经手过这么多案子以后，无论是沈灵犀，还是楚琰，都绝不会相信——生性多疑、心思缜密的徐远善，会蠢到负气“误入”斩龙坡，被丧猛擒获。
他仔细查探一番，顿了顿，又摇头，“只是，曹夫人好似还是没有求生的意志。”
徐梓瑶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沈灵犀，点了点头。
“元祐三年冬，镇国公徐远达，因母亲病逝，在云疆丁忧守孝三年。
令老祖宗的尸身，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就好似方才，只不过是她的无心之举。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李淮见状，朝沈灵犀揖礼，正色道：“请太子妃将此事交给臣吧，臣会守着姑母，让她替老祖宗收拾干净的。”
沈灵犀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朝她笑了笑。
这是当年徐远善在抛弃自己身份，砍下兄长头颅，决定做徐远达时，给自己写的话本。
这也是为何，楚琰能“徒手”触碰冥阴玉，而未受到冥阴玉的影响。
如今，沈灵犀再度用冥阴玉，将曹夫人的生魂驱离出躯体。
只希望借此让曹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也能让她再见一见，老祖宗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