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未尽（二合一）（1/2）

徐远善死了。

以一张脸肿成猪头的形式，被诈尸的镇国公老祖宗，当众用短匕扎进脖颈，断了气。

甚至，他死了以后，都无人知道，“镇国公”已死。

众人只当死的是行刺太子的刺客。

围在院子外的人们，只津津乐道，镇国公府果然是大周一品将门，连老祖宗死后，都能化作尸鬼，与太子妃联手，救出孙女，将刺客杀死。

因着此事，他们又翻出来，当年徐府二老爷徐远善的死。

“就属那徐远善死的最窝囊，与嫂嫂置气，找大哥告状，都能跑到敌营被人抓了去，简直是蠢得无药可救。”

“听说死之前，还苦苦哀求丧猛饶了他，实在是懦弱，软骨头。”

“害，可不就是软骨头嘛，生下来就孱弱的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气性还这么大，不就应了那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幸好是早早就死了，若活着，不知道该有多拖累国公府呢。”

刚走出院门，楚琰的脚步猛地一顿。

将心比心，她如今最不愿见到的，便是楚琰以身涉险。

“我现在就去。”

沈灵犀回神，瞧见太医的目光，清咳一声，点了点头，朝屋里走了进去。

*

沈灵犀欣赏了一会儿徐远善的亡魂，暴跳如雷的模样，便任由满身是血的老祖宗魂魄跟着他，暂且不再去关注他们母子的动向。

院子总算再次恢复平静。

等到合适的机会，他们会安排让镇国公堂堂正正的死，死在沙场上，为国为民而死。

这还是太医第一次见到，有人竟能指使太子殿下跑腿做事。

如今他以猪头刺客的身份死了，自然就做回世人口中的“徐远善”。

沈灵犀只是随便想一想，就觉得很是唏嘘。

只可惜，造化弄人。

他的指腹，轻碾过手掌的骨节。

看来，是他多想了。

对于李二太太所说的，有关徐远善去斩龙坡的动机和过程，尚还有许多疑点。

“别怕。”沈灵犀对着他轻声道，“只要心底坦荡，自然邪祟不侵。”

她说着，故作镇定地侧开眼眸，看向太医，“可查出来，曹夫人中的是什么毒？”

她刚才……主动牵了他的手？

说罢，他松开沈灵犀，大步朝外头走去。

谁也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日后，世人只知——

起码镇国公夫妇，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儿。

这才打开锦盒，从袖袋里拿出特制的羊肠手套，戴在手上，拿起锦盒里的冥阴玉，将其放在了，曹夫人的心口。

更甚至……她若在昏迷之前，知道自己身上所中之毒，乃“夫君”所下。

*

沈灵犀从正房出来，刘美人飘在她身旁，疑惑地问，“你们就打算这么放过她？她可是给她婆母下过药，还帮着徐远善，把她婆母的死栽赃给曹氏身上呢。”

一个有情有义的将军，绝不该死在那样的阴谋之下，不该让人提及他时，只有惋惜和遗憾。

其中暗藏的担忧和关心，不言而喻。

沈灵犀想到此，心下微叹。

丝线的另一头，绑着老祖宗那只，方才握着匕首杀人的手。

死后还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愚蠢、懦弱、窝囊、是族人之耻。

沈灵犀净过手，去了东厢。

楚琰见状，微叹一声。

沈灵犀的目光，在他骨节清秀的指尖凝了一瞬，便故作若无其事走过去，将沁凉的小手，贴进了他温暖的掌心。

沈灵犀冷眼旁观，徐远善的魂魄，从尸身上飘起来，又因着众人口中对他的品评，气得面目狰狞、暴跳如雷，却又无法为自己辩驳。

沈灵犀从荷包里拿出能解断魂草汁的丹药，将其化水，让徐梓瑶喂曹夫人饮下，又教太医用金针刺进几个要害穴位，将那丹药的效力，发挥到极致。

唯有李淮，神色尚还算镇定。

沈灵犀早有所料，从楚琰手中，接过装冥阴玉的锦盒，又请楚琰回避。

沈灵犀静立在冬夜的寒风里，看着远处风灯温暖的烛火下，楚琰关切的目光。

眼下，当务之急，是救活濒死的曹夫人。

这样的徐梓瑶，让沈灵犀想到了母后亡故时的自己。

楚琰尚还未曾察觉到异样，极自然将她的手，裹在掌心暖着，目光关切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她心中升腾起丝丝暖意。

刘美人眉毛瞬间挑的老高，“我替你盯着她去。”

门口，太医正向楚琰，低声禀报曹氏的状况，“……臣已用金针辅以放血之法，将毒排出了大半，按说应该醒过来才对，可曹夫人的脉象虽然恢复了，可身子却无半点反应……臣猜测，曹夫人应是郁结于心，不想活了。”

沈灵犀闻言，眉心微动。

一双手紧紧抓着曹夫人的手，就好似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的浮木，眼底尽是依赖。

不过半个时辰，待到楚琰从云疆王府再回来，太医从曹夫人身上放出的血色，已经由墨色转为浅红。

只要徐远善的亡魂不散，他还会慢慢知道，在他死后，“镇国公”会继续活着。

如此，将来在黄泉之下，也少了几许遗憾。

“阿娘，您一定要挺过去。”她哽咽地道：“如今哥哥和我，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若是再抛下我们，女儿该怎么办才好。”

沈灵犀看他一眼，淡笑朝他颔首，“那就有劳少卿了。”

可今日知道她要亲手解决徐远善，他还是默默与她打配合，辅助了她的计划。

实在是令她们这些围观之人，心情舒爽得很。

他看着沈灵犀从指尖，取下一条长长的丝线。

在去东厢房之前，沈灵犀牵着老祖宗的尸身，走回了上房。

沈灵犀笑了笑，转身离开。

楚琰会恳请皇帝隐瞒下镇国公的死讯，默许徐桓和徐梓瑶，在云疆假扮其父还活着。

可偷来的人生，过得再辉煌，也是偷来的人生。

“我来试试吧。”沈灵犀淡笑着道。

沈灵犀只觉得耳廓又开始发烫，“我无事，他方才根本就没碰到我……我如今惜命得很。”

哪怕在这六年里，他为了能胜过自己兄长，拼命操练，兢兢业业做着“镇国公”。

求仁得仁。

皇帝夺情其子徐桓的丁忧之请，命其代为统领四十万镇远军。”

她隐隐觉得，此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才是他在世人眼中，该有的最后归宿。

楚琰呼吸微屏，转头，目光深邃地朝东厢看去。

她转头看向楚琰，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还请殿下回王府，将那枚冥阴玉取来给我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