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招魂（二合一）（2/2）
沈灵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唇角带着一丝浅笑，唏嘘地道：“我以前曾混在大周商队里，偷偷跑出来过一次。都没发现，从这里能看见云边城。”
楚琰见状，略一思索，便猜出是什么样的结果。
更没想到，当初在福安堂遇到刺客后，第一次从慕怀安那里听闻楚琰有隐疾，治好是因她，复发也是因为她……
徐梓瑶闻言，瞬间茅塞顿开。
哪怕是《大周律》有“妻无七出义绝之状不出”的律法，可做婆婆的，按头给儿媳一个不孝的罪名，再将其休弃出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还是第一回，沈灵犀在楚琰面前，毫不避讳地坦然提及前世。
“若真如你娘所说，与你爹恩爱多年，不该因这种事分开。你爹当真怜惜你娘，以他如今在云疆的地位，由他出面彻查此事，岂非举手之劳？”
沈灵犀听到这里，眉心微动，隐隐觉得有几分怪异。
沈灵犀眉眼放平。
“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你，和你的笑……”
可老祖宗非但没这么做，还顶着随时会殒命在路上的危险，千里迢迢跑来云疆，只让两人和离。
原以为，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事。
沈灵犀怔愣一瞬，随即便意识到，他所指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更何况，我看夫人衣着朴素，也并非是贪图富贵之人，何必要如此自苦？”
寒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在被划刀子一样，整个脸颊都在生疼。
冬夜的戈壁，是出奇的空旷寒冷。
沈灵犀不解地转头，看着他的眼眸，面上尽是疑惑。
沈灵犀当初初见徐梓瑶时，便觉得她是个利落爽快的性子，英姿飒爽，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沈灵犀说到此，想到那次偷跑以后，灵犀宫上下的近侍，皆因她而受了鞭笞，唇角的笑容微僵，眸子也黯了下来，“回去以后，还连累了不少人……”
“只有那一次，很快就被云卫给捉了回去……”
“都在兄长麾下。”徐梓瑶不明白，沈灵犀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那些兵是哥哥十岁那年，爹爹亲自交到哥哥手里的，只忠于哥哥。”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想了想，还是应该说点什么，便道：“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重生以后，我替人殓尸，也是源于殿下当初对我的殓尸之恩，咱们也算是……互相帮助，互相成就。”
徐梓瑶知道沈灵犀说的是实情，苦笑：“娘娘说的是，是我强人所难了……近两年，为了躲开不看，我找了许多借口，赖在爹爹这里，不愿回京。想着时间长了，祖母能放下心结，或许阿娘就能好过些。”
楚琰弯了弯唇，“说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从那以后，我那一见到人满身是血，就会梦魇缠身的恶疾，倒是被治好了几年。直到福安堂那次，再遇上你。”
黑甲卫早年随楚琰在外征战，对于如此苦寒的天气，似早就习以为常。
前世她在云国皇宫里，腌臜之事见得多了，最见不得这个。
只是很快，这抹笑容，又隐没在他唇角。
她激动地站起身，欲朝沈灵犀拜谢——
一行人抵达斩龙坡，已经是星幕低垂。
“你既想到去查你二叔的死因，借此解开老夫人的心结，与其找我来问鬼求神，倒不如去求镇国公。”
在这夜幕低垂、繁星满布，又格外寒冷的旷野中，显得十分空灵动听。
徐梓瑶不敢耽误，与她拜别，赶忙跳下马车，寻她哥哥去了。
“没想到，前阵子祖母在京城，晕倒一回以后，太医查出她老人家命不久矣，祖母便就开始对阿娘变本加厉，非要将她撵出府去才肯罢休。如今更是不顾身子，巴巴赶到云疆来，逼爹爹与阿娘和离，今早我还听祖母身边的秋妈妈说，若阿娘再不允，祖母便要让爹爹写下休书……”
“阿娘不肯和离。”她放在膝头，紧攥的手，骨节都捏的有些发白：“阿娘说……她与爹爹恩爱多年，不该因这种事分开。纵然祖母因着二叔的死，对她有所不满，如今祖母身子不好，看在多年相互扶持的婆媳情分上，她也不该就这么丢下祖母不管。”
沈灵犀没想到，自己临死前的一个表情，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触动。
车帘卷起，无需下车，便能看见极远处，燃着明亮火把和灯笼的，云边城的城楼。
却没想到，被毫不相干的他，看在了眼里。
如今乍见她如此，心中也难免有些唏嘘。
沈灵犀挑眉。
老祖宗纵是休了曹氏，内宅之事，曹家这支精兵也不会因着曹氏的委屈，反了徐桓而去。
“是啊。”她点头，“原本被推下城楼的时候，是觉得害怕，可是转念一想，反正已经这样了，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起码以后再也不用再做笼中的鸟儿，就忽然觉得开心，所以才会笑。”
“你以前过的并不快乐，所以……在最后才会有那样的神色，是吗？”他忖度着问。
“如今，你作为儿女，能做的无非就是在旁帮衬着些，让你阿娘少受点磋磨，除此以外，也没有旁的办法。”沈灵犀温声对她道。
“最好再叫上你兄长一起，相信镇国公定会以为，是殿下和我的意思，想必他不会再拒绝。殿下与我能帮你们兄妹的，便只有这个了。”
楚琰原是以手支颐，静静看着她倒腾东西，闻言，凤眸微挑，眼底尽是诧异。
“我一直好奇，你为何会是笑的，因为阿娘临死之前，也是笑着的。后来我听人提起过你生前的许多事，隐隐约约明白，也许那是解脱的笑。便就想着，阿娘或许与你一样，当初也是想求个解脱。”
她再次苦笑，“我原本想着，若能求娘娘帮忙查出二叔当年的真正死因，解开祖母心结，未尝不是解决此事的法子，没想到……”
她临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这是第一次，楚琰在另一个人面前，袒露自己过往的心事。
“幸好，你又活过来了。”他喃喃地道。
沈灵犀没听清，询问：“殿下说什么？”
楚琰转眸，与她对视，搭在膝头的手指，微微绷紧，“我说，幸好你又活过来了，再次与我相遇。否则，这于我而言，岂非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好奇心，可当我一点点了解她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我曾经亲眼目睹过她的死。”
“所以，你还活着，于我而言，是极幸运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