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赐字(1/2)
第84章 赐字
“何以清出一营就够了?”郝师爷不得要领。
夏言低头看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你且往后看。”
郝仁在夏府西暖阁见过刘天和,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刘天和这人瞅著確实不错。
“老爷,商屯这事是刘天和搞的?”
清户清田,再搞成商屯。
这要多大的胆子?
“未必是他,不过不重要,是不是他都是为了他。”
夏言的话一针见血。
哪怕刘天和不知此事,九边擅自搞出这事,不也是为了支持刘天和屯边吗?
“郭勛论死,”郝仁轻声道,“日子还得往下过啊。”
翊国公案牵连官员上万,从京城到九边,沿线的外地府皆有官员涉及,这是一个庞大的贪污集团。
郭勛一倒,嘉靖洗心革面不搞钱了?
绝无可能!
郝仁话里的意思,夏言如何听不出,如今郭勛的位置空出来,必定要有人补上。
“你觉得是谁当家?”
“严嵩。”
郝仁毫不犹豫。
“老爷,您要小心严嵩,能把他斗倒绝不可留他口气!”
夏言惊讶。
夏言与严嵩本是同乡,夏言没少提拔严嵩,但严嵩却不承情,俩人之间裂痕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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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原因皆不提,只说俩人的私交,夏言平日对严嵩呼来喝去,把严嵩当成小弟,而严嵩实际上要比夏言长两岁,且比夏言早入进士,可能夏言自己没觉得什么,但严嵩时常觉得被夏言羞辱。
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小弟?
不过,即使二人关係愈发恶劣,夏言却完全没把严嵩视为势均力敌的对手。
在夏言看来,严嵩不够格。
郝仁趁热打铁,拽拽自己的耳朵,“严嵩这耳朵是被郭勛咬断的,您知道割馘吧,他已是陛下的战俘了!掉半个耳朵,怎么做官?严嵩全倚赖陛下护著,他天然与整个朝堂为敌,老爷,严嵩现在成了孤臣!”
夏言沉默。
经臭小子一说,这些事確实都连上了。
“虽然维中常有私心,但到底是个正气的臣子。”
嘉靖二十年的严嵩还在泥里趴著,夏言尚不知严嵩会成长到何种地步,在夏言印象中,严嵩还是那个因不满权宦愤而致仕十载的忠臣。
这就是郝师爷最大的优势。
他知道未来的结局,严嵩会贏,夏言会被腰斩。
若是前世的郝仁,定会以为夏言被腰斩是严嵩害死的,毕竟是严嵩里挑外撅,反覆挑拨夏言和嘉靖的关係。
现在的郝仁绝不会如此想。
和巫蛊之祸时被太监诬陷的太子刘据一样,看似太子据是被诬杀,实则是死在其父汉武帝之手。
严嵩只是把刀,要看到帷幕后拿刀的人是谁。
按照郝师爷的思路来,夏言如何能躲过嘉靖的屠刀呢?
只有一条路。
踢掉严嵩,代替郭勛。
有同利者有同好。
把嘉靖和夏言死死绑在一起。
夏言才有机会躲过这一刀!
但,这是最难办的,夏老这人直,平时虽时常妥协於嘉靖,但你要他做郭勛的事,他做不来。
夏言见臭小子不回话,逗道:“你不是因为和严世蕃的私怨,才让我斗倒严嵩吧。”
“老爷!”郝仁急得唤了一声。
唤过后,郝仁愣住。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完全不像我呢?
夏言知郝仁不是在开玩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郝仁一眼。
“陪我走走吧。”
郝仁吞下话,“是,老爷。”
二人在夏府內徐徐而行,夏府大啊,夏言这些钱是哪弄的?
不知是有意无意,俩人来到郝仁房前的莲池边,“臭小子,池里莲有数年没开了。”
郝仁微微皱眉:“池子里儘是些臭泥,不会再开了,老爷,不如填了吧,隨便种点別的,不然等到夏天要熏我啊。”
“哈哈哈哈哈!”夏言被逗得大笑,“放心,熏不到你。”
笑过后,夏言看著莲池忽然想到什么,”小子,你还没有字吧。”
赐字如赐命,郝仁到赐字年龄时孤儿一个,哪来的字。
“没有,您要给我取一个?”郝师爷嬉皮笑脸。
“你多大了。”
“二十有二。”
“韩愈字退之,愈进的太多,要以退相合。你小子单名一个仁,仁要进中取,杀身以成仁...你若不嫌,以后叫进之如何?”
郝仁强笑道:“全听老爷的。”
“我知你在想什么。”夏言转身与郝仁相对而立,眼神柔和许多,“进之,你想插手商屯对吗?”
“我是小鱼小虾一个,大头自然给上面的人吃,我只求能搅搅浑水,稍微挣点就好。”
夏言摇摇头,“插手商屯对你太危险,你几分为我,几分为自己?”
郝仁笑道:“不瞒您说,自然是七分为我,三分为老爷。”
“三分嘛...已是很多了。”夏言沉吟,“倒不像你。”
夏言嘆口气,继续道,“我都这样一辈子了,总不能晚节不保,有些事我如何都做不出来。实话与你说,商屯搞不了几日,杨一清都搞不成,几个总兵官如何能搞成?
搞到最后一地鸡毛,该赚的人赚得盆满钵满,最后受苦遭殃的总是那群人..
”
说到这,夏言噎住。
他帮嘉靖斗倒郭勛,又替嘉靖传话废了代折法,这其中又间接害惨了多少人呢?
人在其位,身不由己。
侍奉个稍弱点的皇帝,臣子尚有实现抱负的机会,可,当朝天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谁能和他斗?谁能斗得过他?
夏言视线落在郝仁身上。
“你想做就做吧,做成什么样我不管,我只管保你条命。”
郝仁嘆口气。
说服夏言,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能被说服,夏言就不是夏言了。
“不必如此颓丧,高福肯定愿意做这事。他这棵大树够护著你了。”
西苑“陛下,今日朝会还开吗?”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躬身问道。
嘉靖摆摆手,“朕身体不適,叫他们都歇了罢。”
陆炳沉默。
这是陛下第几次推掉朝会?
前几次,陆炳想著陛下受到惊嚇不去朝会说得过去,可后来就不对了,陛下不仅不去朝会,连西苑都不愿踏出!
陆炳不知道的是,嘉靖不仅是现在不去,以后也不去了!
因壬寅宫变早生一年,若嘉靖还是那个寿命的话...长达二十五年的不视朝业已开始。
嘉靖不以为意,环视西苑苑林,”大树倒了,朕没有大树了啊。不行,还要再种一棵。”
郝师爷把嘉靖的心思猜中七八分。
嘉靖还要用钱!
別忘了,道宫可一点没著落呢!
嘉靖嗤笑:“朕看严嵩是疯了,要买官卖官,不怕被诸位同僚的摺子淹了?
”
明时捐官皆为无职的义官,土木堡之变后,钱粮紧缺,在上马纳粟的基础上,弄出个送监,即捐钱捐粮的人可以入国子监候补为官,但这一候补可不知道要等几年了。
严嵩上奏的卖官可並非义官,而是实打实的官职。
一手交钱,一手交官。
可想而知,此事要推行下去,將激起多大的反抗,又將挣到多少银子!
读书、考试、做官,已成为王朝人才上进的基本逻辑。
严嵩搞成钱一做官,读书还有个屁用?
陆炳听出不对劲,陛下似乎没生严嵩的气啊..
“陛下!”陆炳急道,“严嵩此举是祸国啊!万万不可行!”
嘉靖搭了陆炳一眼,“小鹿,你倒是忧心大明社稷啊。”
陆炳一怔。
脑中猛地闪过郑迁的惨状。
但,陆炳不怕死,往前一步。
“臣自然忧心大明社稷,臣少时隨陛下入京,月月年年伴陛下左右,臣不能眼睁睁看著陛下亲手打造的大明江山毁於一旦!”
说到最后,陆炳动情,眼圈红了一大片。
朱厚熄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鹿,朕知道你是为朕好,怎么还哭了?”
陆炳抹把眼睛:“臣失態了。”
“你查过,是因翊国公案才让那宫女敢刺杀朕?”
陆炳眼神飘忽,不看嘉靖,“是,陛下。”
不想,嘉靖反而不生气,沉思良久道,“翊国公案办得太急,似有冤屈啊。夏言在南苑当著百官的面逼朕,朕当时是急了,事后想想,郭勛也没那么该死。郭勛死了吗?”
“死了。”
“唉!”嘉靖长嘆口气,又想起郭勛的好了,“朕想著再审审,可这夏言不充啊,摺子铺天盖地的来,到底把郭勛淹死了!”
嘉靖的视线猛地扎进陆炳身上,“郭勛有罪不假,但要查出哪些是他的罪,哪些不是,莫要把什么罪全扣给他,你拿著三司案卷再查。
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伐太过到底不好,与翊国公案牵扯不大的人便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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