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青痕隱脉,凡院藏锋(2/2)
他瞅见树缝时,喉结滚了滚,却没骂我,只是捡起木剑在衣襟上使劲擦。
可那青光跟长在上面似的,越擦越亮,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发绿。
那天晚上,爹把自己关在柴房。
我听见斧头砍木头的声音,一下下的,比劈柴火重得多。
后来娘说,他劈坏了半捆松木,在柴房角落堆了个小台子,把木剑摆上去,还点了三炷香;
那香是过年剩下的,本打算清明上坟用。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我知道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还在,打我出生那天就没走。
这几年,他们有时在村口石碾子后面,有时在屋后竹林里,光又细又暗,裹著浓浓的黑雾,看我的眼神跟隔壁婶子杀鸡前瞅鸡的眼神一模一样。
可他们进不来。每次他们想靠近,我心里刚念著“別过来”,眉心就发烫,暖流顺著脚底板往土里钻。
院子周围的地面会冒白气,织成看不见的网,黑雾一碰就“滋啦”响,跟烧头髮似的。
有回半夜我醒著,窗纸上印著个爪子似的影子,刚想叫娘,那影子就化了,屋里飘著股焦糊味。
“这村子邪性。”
爹蹲在门槛上抽菸,菸袋锅子敲得邦邦响;
“前儿赶集听人说,南边山里出了怪事,好多外乡人往这边跑,说是来找啥『宝贝』。”
娘纳鞋底的针扎到了手,“要不……咱搬家?”
“往哪搬?”爹苦笑,“这方圆百里的山都连著脉,真要找过来,躲到天边都没用。”
他摸了摸我的头,掌心的茧子蹭得我额头髮痒;
“灵道记住,不管看见啥、听见啥,都別说出去。安安稳稳长大,比啥都强。”
我点点头,望著院墙外的桃树。
春风吹过,瓣落了一地,那些光丝跟著飘,有的往天上飞,有的往土里钻。
我知道爹说的安稳是啥意思,可体內的暖流总在动,像条想往外蹦的小鱼。
夜里做梦时,总梦见好多人跪在云彩里跪拜,他们的光五顏六色,亮得晃眼,嘴里喊著听不懂的词。
有回我跟著喊“道祖”,醒来时眉心的印子亮得能照见手纹,枕头底下的木剑“嗡嗡”响,像在跟我说话。
窗外的月光顺著窗缝溜进来,在地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道”字。
我摸了摸眉心,暖流裹著月光往墙上爬,聚成个模糊的影子,像个人握著剑。
我知道,这平静日子长不了。
爹总说“树大招风”,可有些树打种子落地那天起,就註定要长到云彩里去,挡都挡不住。
我体內的暖流,眉心的剑痕,就是那粒种子,正等著某天破土而出,把天捅个窟窿。
至於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还有梦里的影子;
迟早有一天,我会握著爹做的木剑,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
现在嘛,还是先琢磨著怎么让爹给木剑加个红绳剑穗,像电视里那样,挥起来能听见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