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脑髓之花绽放(2/2)
啪嚓。
接著是带有湿润与黏腻的脆响,好像西瓜被踩碎般的响音;接著是如喷泉似的,小股小股水流射出的簌簌声。
但约翰·竇却全都听不见了。他的香菸,他的五官、他的头骨、大脑与毛髮混成一团粉白色,在电梯墙上绽出放射状的涂鸦--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依靠墙壁抽搐,压力让血液不住地从断口里躥出、把鲜红洒满整个电梯间。
在手掌与电梯墙壁的挤压下,脆弱的头颅绽开了、成了粉碎;头部的脑组织与血液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扩张,铺满了电梯间的每一寸內饰。
无头尸身嵌进半凹陷的电梯墙壁、仍在抽搐的双手朝著左右张开;像是墨西哥砂石神龕里供奉的枯乾圣人。
约翰·竇死了。
...
就像响起时那般突兀:
城市间的哭声並未完全停下,却在霎那间减弱,变得混乱散碎;不再有如一群伤心人组成的合唱团。
再过去片刻,连这散碎的声响也归於静謐;而救护车与警车的喇叭呜呜作响。
芒街市重回过往的喧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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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醒来了,嗓子里好像塞著凝固的沥青、眼里则满是重影。眼珠疼痛不已,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锥子正细致地、一下下地捣弄她的眼球;而脸颊上遍布抓挠出的血痕,乃至覆盖过了之前被殴打留下的红肿。
胸腔被撕开,袒露出內里的器官--她確实有著这般的感觉,但也明白这並不可能;因为自己仍然还在呼吸。那只可能是胸骨和肋骨折断、戳进了柔软的內臟。
自己或许就要死了。
“...啊...”
她不能完全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好似麦角酸二乙醯胺带来的遥远幻梦,那是自己学生时代才体验过的悠閒迷离。
周遭的世界除去模糊之外也没有任何不同:电梯墙壁上抹著模糊的血肉束,黏腻的肉块一点点地滑落;这种朦朦朧朧又脱离开现实的幻觉,[客户]在药物作用下见过许许多多次。
但当[客户]抬起眼,望向那亮黄色的怪物时;一切又不一样了:
在自己那双过度流泪的眼中,怪物有著隱约的人形。可真正看见一个不似人类的东西,[客户]还是能够辨认得出来。
[客户]的视界里挤满模糊,马赛克般的色块流水似地滚动--灯光从电梯间的顶端投下,背光让阴影笼住了那怪物的脸。
“张嘴。”
亮黄色的怪物说道,它的声音很清晰、像是两记短促枪响。
[客户]摇摇头--她不是拒绝,而是还未完全清醒。
“张嘴。”
遍布暗红色水滴的胳膊从那片亮黄色中伸出,攥住了[客户]的下頜--她想要抬起手去阻挡,却险些失去平衡。
嘎噠。
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客户]的頜关节脱臼了。
剧痛唤回部分理智与清晰;却被某种更加本能的东西所制止。
“吹气。”
亮黄色的怪物扭了扭鼻翼...或是面孔上的某个器官?[客户]不知道,也分辨不了。
在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胸腔里吸进的所有空气尽力挤出喉头与嘴巴。
嘶!嘶!
这次[客户]確乎看清了--电梯里的尘埃飞灰打著旋,像旋风般流转出几条细线、倒抽进黄色怪物的鼻腔里。
咕咚、咕咚。
那些凹进去的电梯墙壁不住颤动摇摆、前后张缩。
...
“嗯,嗯。只有血味。”
亮黄色的怪物面孔上的尖端稍稍蠕动、歪转过头颅。它鬆开手,指了指那位脑袋已经变成一滩黏糊的外勤:
“哦,別学他在电梯里抽菸。”
[客户]用手扶著下頜,看著它从地上捡起一张湿漉漉的纸、拍在那束尸体之旁--血液与脑组织顺从地扮演了浆糊的角色:
“你可以走了。访客最好要在保安亭那边登记喔。”
它转过身,无声无息地走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