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槐村论学(1/2)
东方既白,晨雾未散。
青槐村口的石磨盘上凝著露水,早起的农妇挎著竹篮经过,篮中时令野菇还沾著林间湿气。
一辆灰篷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惊起井台边啄食的芦鸡。
“老爷您听!”老僕勒住韁绳。
车帘微动,漏进一缕掺著艾草香的晨风,捎来孩童清亮的诵读: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男儿——读书时——”
那声调拖著稚气的尾音,像是私塾先生逐字教念。
柳文渊枯瘦的手指正摩挲著《蒙学辑要》的草稿,闻声忽然按住车壁:“且住!”
车轮吱呀停在老槐树下。
只见,那马车隱隱散发出浓郁青光,蕴著一丝紫意,文气冲天,直衝庙宇,乱了神气。
这奇异的景象引得神庙中的林棲都微微侧目,他心中暗忖:』马车中莫非是一位大儒?这般浓郁的文气,在这世间可不多见。』
林棲施展神力,將感知探向马车,却发现一股无形之力阻挡著他的探查,仿佛这马车自成一方天地,不愿被他人窥视。
“方才那诗,后两句怎念?”老儒生问道。
老僕侧耳细听。
晨风送来脆生生的应答:“黑髮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悔读书迟!”
晨风送来槐叶清香,老儒生脊背微微发颤。
这首《劝学》看似浅白,却將“光阴易逝”四字嚼出了筋骨,便是他编纂半生的《蒙学辑要》,也寻不出这般字字落锤的警句。
“此地何处?”
“回老爷,前日咱们在苔衣渡歇脚时,听船家说这叫青槐村。”
老僕指著雾中轮廓,“您瞧那翘角飞檐,应是村塾。”
马车缓缓绕过晒穀场。
石碾旁趴著打盹的黄犬,被车辕投影惊醒时,忽对马车齜牙低吼,被老僕挥手赶走。
“敢问教书的是哪位大贤?”
“说是位周姓秀才,双十出头便中廩生。”
老僕甩了个响鞭,惊散路边啄食的麻雀,“怪的是他推了县尊举荐,偏在这村中办学......”
“好,且停车,隨我去拜见。”
拜见?
老僕咬文嚼字,吃了一惊。
柳文渊扶著车辕欲下,老僕忙从厢底翻出件素缎斗篷:“晨露伤骨,您披上这个。”
竹篱小径积著晨露,青石板上浮起一层蟹壳青的苔晕。
老僕搀著主人右臂,十几步外便是私塾院墙,爬满忍冬藤的漏窗里断续飘出“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的诵声。
柳文渊驻足仰头,双目微红,道:“此人……好大的诗才啊。”
二人来到私塾中,不见学风拘束。
十几个孩童围坐在草蓆上,膝头摊著粗麻缝製的沙盘。
周砚秋挽起白色长衫的下摆,正蹲在磨盘大的树桩前,用炭条画著蜿蜒的河道。
“今日认'舟'字。”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几片槐叶,手指翻飞间竟折成小舟模样,“咱们村头渡口的老艄公,每日要摇多少次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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