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硕鼠(2/2)
一方面基建主要是胶州那边,海州这边不会大范围大动土木,另一方面山东、淮安几场战打下来,缴获也算丰厚。
而吴大绩眼神略有些诡异,这次我回来就是为此啊。
“到时候再说吧。”沈一贯笑著说:“想必陈千户、青藤先生不会没考虑到这些。”
“而且昨日我还看到递送来的公文,定海、海州、胶州三地都有大量民眾,明年是必要春耕的。”
朱点头赞同,“待得明年秋收,,若是抢收第一季,粮食大抵能自给自足,根基便固。”
吴大绩打量了朱一眼,他曾经听麻夏说过,陈锐与徐渭等人曾商议过,如今舟山最大的软肋在於粮食。
因为今年基本上所有的粮食都是收购来的,这种情况不可能持久,再说了,粮食这东西是越买越贵的。
如今舟山已经很遭朝廷忌惮了,在各地收购粮食肯定多多少少是有阻力的。
只是略为想了想,吴大绩看向孙等三人,“若真的要入军,那就明年第一拨应募。
“先在海州、青州见见血,有些歷练,攒些经验。”
孙先是应了声,隨即轻嘆一声,“遥想当日,似乎並不远。”
眾人都沉默了下,陶景同掐指算了算,“五月二十四日,至今四月有余。”
“嘿,四个多月而已。”孙喷喷道:“当日护卫军不过三营一连,千五士卒—”
“如今却是三团一营,兵力逾四千,等到下个月新兵入军,加上水师,兵力过万。”
“如恍然一梦。”沈一贯也大发感慨,“你我十二人,遇如此劫难,却不料柳暗明又一村。”
“不仅如此。”朱扬声道:“更见得新天地,更能施展抱负!”
几个年纪略大些的都赞同的点头,他们都知道,如果走科举这条路,等他们能有所作为,只怕还得等上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而舟山这边,职位从来不与年龄、资歷掛鉤,看的是你的能力,这在军中还是內政中都是如此。
所以在舟山,限制他们发展的是他们自身的能力,而不是资歷、年龄、背景这些。
“来来,先吃饭吧。”孙招呼了声,与閔成弘、汪古出门,不多时就带了饭菜回来,还弄来了一小坛酒。
“斟酒,都满上!”
沈一贯大呼小叫,他今年二十岁,性情跳脱。
梅农笑著说:“这次元就別喝了,上次饮酒是捷报传回,元一杯即倒,次日午时才醒。”
张元今年才十四岁,是眾人中年龄最小的,长的又瘦瘦小小,此刻却抢著杯子,昂首。
眾人大笑举杯,朱扬声道:“此杯酒,首贺护卫军山东、淮东大捷,次为吴十郎接风,望他日再立新功!”
孙键轻轻拍桌,“我请了閔三郎酿了十二坛酒,埋於后院土中,他日收復北地,驱逐韃虏,再取出痛饮!
“好了,好了,先饮先饮!”沈一贯喊道:“我饮两杯,替麻八郎饮!”
虽然只是小小一坛黄酒,但眾人不多时就熏熏然,隨便吃了点菜,將一杯就倒的张元標送回屋,吴大绩才说起正事。
隨著吴大绩的讲述,眾人的脸色都变得颇为诡异。
“这平地抠饼,空穴来风—”虞德燁喃喃道:“应该是徐文长的谋划吧?”
“嗯,肯定是他!”
“东南皆知晓,徐文长乃舟山谋主。”
吴大绩嘴唇微张,想了又想还是闭上了嘴巴,算了,就让徐渭背这个锅吧,总不能让大哥来背。
此时此刻,大榭岛的码头边,一艘不大的沙船正在靠岸,一位身材硕长的青年钻出了船舱。
等候的段崇文抬眼望去,皎洁的月光投射在青年的脸颊处,暴露出此人埋藏在阴鬱中的暴烈情绪。
“来了。”
“嗯。”廉钟阴著脸环顾四周。
段崇文也不多问,在前面引路,不多时进了军营后方的一处宅子。
屋內有四五盏大大小小的油灯,將桌案照的亮堂堂的,桌上摆著的是厚厚一叠帐册。
“都在这儿了。”段崇文平静的说。
廉钟隨手捡起一本看了几眼就丟下,他早年就隨陈锐定居双屿岛,对帐册並不陌生。
“说吧。”廉钟冷冷的说:“大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以你主事內情处,那就是信得过你。”
段崇文点点头,抽出了几本册子,“或以次充好,或要挟商贾索要贿赂,或与商贾商议抬高价格,或寻机抬高运费,或售卖皂块、盐剋扣分量,都在这儿了。”
“以骆柏、骆森两人为首,共计十六人。”
廉钟咬著牙接过名单,上面每个人他几乎都认识,骆柏是他姐夫,骆森是骆柏的堂弟,其他人大都是父亲当年带的掌柜、伙计,其中一人当年与陈默一併为学徒。
说白了,每个人都与廉家有关係,每个人都去过廉家。
沉默了会儿,廉钟开口问道:“我兄长那边?
段崇文摇摇头,“胶州传令之后,我细细查探过,令兄与骆松之子骆尚志也没有涉案顿了顿,段崇文轻声道:“令尊应该不知情。”
“哈!”廉钟笑了声,“女婿、徒弟大把大把的捞银子,父亲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段崇文也不声了,的確,要说廉兴贤一点都不知情,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根据现有的情报,廉兴贤本人倒是不涉案。
“骆松什么时候到?”
“明日应该能到了。”
廉钟丟下名单,“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他们贪了多少,让他们一文不少的吐出来!”
段崇文轻轻点头,这是肯定的,北镇抚司的手段,足以让那些人开口。
“不过大半年光景,舟山一跃而起,耗费的银钱数不胜数,如此大好基业,自然是少不得硕鼠的。”
廉钟冷笑道:“也好,廉家乃陈家姻亲,我与大哥是总角之交,如此下刀,才能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