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双鳩鸣乱春枝颓(2/2)
“哎,我这就去吩咐,保准远大爷下晌回来就能喝上。”
绣橘正待走,办过差事的司棋便寻了回来,上楼来与迎春说道:“姑娘,袭人的娘过世了,袭人这会子正在太太屋里说话儿呢。”
迎春道:“沉疴难起,也是怪可怜的。吩咐下去,依著规矩拨些银钱给袭人治丧。再告诉袭人,治丧后多在家中歇息几日,不必急著回来。”
司棋应下,又道:“我方才撞见鸳鸯姐姐,听琥珀说,好似南边来了信儿,鸳鸯姐姐的母亲也病重了。也不知怎地,两桩事赶在一处了。”
迎春道:“老太太怎么说?”
司棋道:“琥珀没说。”
迎春略略思量就道:“鸳鸯管著老太太的私库、嫁妆,等閒离不得。她是女儿,又不是儿子……百善孝为先,你传个话儿给金文翔,准其告假南下侍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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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工坊。
凤姐儿不怒自威,一双凤眸冷冷盯著下头的管事儿。忽而一拍桌案道:“姚管事,你好大的胆子!”
姚管事唬得连忙跪下,叩头道恼不迭,求肯道:“姑……奶奶宽宥啊,老奴也是一时痰迷了心窍,这才犯了大错。”
陈斯远冷笑道:“一时痰迷了心窍?不对吧,我怎么觉著姚管事这是故意使坏?”
年关前要將兵部订单完结,谁知这姚管事竟將军中採买拨了三万双鞋底发卖给了內府的万客来。
这一头是京营、兵部,一头是內府、燕平王,姚管事此事办得噁心至极,不论开罪了谁都不值当!
眼见凤姐儿不言语,陈斯远扭头低声道:“二嫂子,此人是你陪嫁,你说会不会一早儿就被太太给笼络了?”
凤姐儿心下一惊!先前查出百酥油糕里掺了籽油也就罢了,今儿个一早拆洗枕头,竟从枕头里寻出个麝香珠子来,气得凤姐儿立时头疼不已。这会子又被自个儿的陪房摆了一道,这叫她如何能忍?
凤姐儿冷笑道:“真真儿是狗胆包天,来呀,將他拖下去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姚管事唬的又叩首不已,奈何无人听他求饶,须臾便有僕役將其倒著拖了下去。
人一走,凤姐儿赶忙与陈斯远道:“远兄弟,这可如何是好?也是我惫懒了,不想才半月没来,他竟犯下如此恶事!”
陈斯远道:“无妨,我与燕平王有几分情面在,明日我去王府寻王爷说说项,这採买单子多拖延几日也就是了。”
凤姐儿喜道:“如此就好。”扭头又吩咐:“跟下头说一声儿,年节不放假了,工钱翻倍,务必要將万客来的单子赶出来!”
平儿应下,出了屋子往下通传。
待平儿下去了,凤姐儿这才与陈斯远道:“果然如远兄弟所言,我与你二哥子嗣单薄,都是有心人下了毒手之故!”当下恨声將籽油与麝香珠子的事儿说了一遭。
陈斯远听罢暗自思量,心道这才对嘛,依稀记得原著中转过年来凤姐儿便要小產,这才有了探春管家一事;过后尤二姐赚进大观园,因腹中胎儿流產这才吞金而亡。
那籽油剂量必然不多,否则惹得贾璉生出中毒反应来,必然闹出一场官司。既然剂量不多,那贾璉尚且还有可能生儿育女。
枕头里的麝香珠子,正应在凤姐儿小產上。嘖,这王夫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陈斯远故作愕然道:“还真是如此?却不知二嫂子打算如何作为?为何不寻了老太太说破此事?”
凤姐儿道:“那人既然存了歹毒心思,若揭破此事,必另寻他法来害我。与其如此,莫不如装作不知呢。至於过后如何作为……我自有分寸。”
凤姐儿素来要强,从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儿。王夫人行此下作手段,她自然要报还回来。
陈斯远不好多说什么,便道:“二嫂子有主意便好。”
须臾光景,平儿去而復返,与凤姐儿说道:“奶奶,姚管事儿只一个劲儿喊冤,说是一时糊涂。”
凤姐儿冷声道:“继续打!若他不肯说,便寻了人牙子发卖出去。不拘是悖主还是糊涂,这等人总留不得了!”
平儿应下,转头又去吩咐。
此时两个帐房搬了帐册入內,凤姐儿打算盘核算,陈斯远乾脆寻了个铅笔自个儿验算。待过得两个时辰,凤姐儿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模样。
这胶乳工坊讲究个薄利多销,除去占了大头儿的军中订单,万客来也定了三成有余。
凤姐儿与陈斯远盘算一番,留下部分活钱,商议著留出三千两银子用於分润。
这才几个月光景就得了一千五百两?惹得凤姐儿笑著道:“亏得远兄弟带了我发財,不然哪里有今日好事?”
想从前听了王夫人攛掇,提心弔胆放印子钱,她跟在后头,一年到头不过得利千余两。如今將手头银钱砸进工坊,数月光景便得利一千五百两。
这还只是开头,待来年胶乳製品大行天下,只怕一年下来便是八千、一万的也能指望!
陈斯远笑著道:“也是二嫂子看顾得好,不然工坊定会被姚管事这般的刁奴上下其手,说不得一年下来反倒要亏本。”
凤姐儿笑著连连頷首,待看向陈斯远,不由得心下愈发讚赏。这远兄弟品貌好,才干上乘,且有情有义、出手阔绰。这般好的工坊,眼都不眨一下便给了玉儿。
虽说多情风流了一些,可比照贾璉真真儿是强了百套。凤姐儿盘算著,只怕自个儿那誥命须得等到贾璉袭爵才能得。
人家远兄弟过两年便要下场,要是一举高中,没准儿其正室比自个儿得誥命还早呢。
说话间,平儿迴转,又提了食盒来。陈斯远与凤姐儿一道用过午点,便各自乘车往內城迴转。
谁知天公不作美,方才启程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两辆马车逆风雪而行,分外艰难。
陈斯远车內预备了熏笼,晃晃悠悠正在犯瞌睡,忽而便觉马车停了下来。还不容陈斯远回过神来,小廝庆愈就在外头叫嚷道:“大爷,不好啦,二奶奶的马车陷进地坑里去了!”
陈斯远霎时间醒过神儿来,裹紧披风跳下马车,抬眼往前头看过去,便见凤姐儿的马车歪斜著,平儿捂著额头正嚷嚷著什么。
陈斯远赶忙快步行过去,寻了平儿问道:“二嫂子可无恙?”
平儿道:“方才奶奶磕了头,这会子疼晕过去了!”
因著此番轻车简从,是以凤姐儿身边之平儿一个,再无旁的丫鬟、婆子。眼看平儿急得红了眼圈儿,陈斯远便道:“先將二嫂子挪到我车里,凑活著赶快回京,免得误在野外回不去了!”
不待平儿应下,陈斯远抬脚上了歪斜的马车,挑开帘櫳,便见凤姐儿浑浑噩噩歪在软座上,额头上果然肿起了鸽子蛋大小的包。
事急从权,陈斯远上前將凤姐儿打横抱在怀中,返身挪步下了马车,又深一脚浅一脚朝著自个儿的马车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