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是时候,捅破这天了(二合一)(2/2)
“阿实,你知道这天下间,唯有哪一个人,能叫他们这些当官的三缄其口,处处哑谜吗?”
阿实反应不过来,傻傻反问:“是谁呀?刺猬你说,别叫我猜。”
魏源无奈一叹,声音细细的,似乎飘在风中。
“是那个人,是坐在皇宫、紫宸殿中的那个人啊。
闻大儒何等身份,可以不露痕迹将他困住的,又还能有谁呢?
陈兄虽然厉害,可倘若是与整个皇朝作对,他、他……”
魏源的尾音有些微颤抖,它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不敢揣测将有的后果。
可小鼠却反而无知无畏,它先“吱吱”几声道:
“竟是这个坏蛋,好气……吱吱吱!害自己的功臣,他、他图什么?”
气死了气死了,小鼠要被气死了。
魏源道:“你猜不到么?精魅梦娘图什么,那个人就图什么……
书生如今,可是天大的宝藏,他怀璧其罪啊。”
是了,怀璧其罪。
小厅中,难言的沉默其实仅仅只是持续了数息而已。
伍正则劝说陈叙明哲保身,先退一步。
冯原柏沉默不语,他只是注视陈叙。
伍、冯二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有着基调极为相近的悲悯与痛惜。
忽然,陈叙开口了。
他问冯原柏:“冯兄,你今日此来,原本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我避让逃走的罢?”
冯原柏一怔,没有言语。
陈叙却反而笑了,他又道:“我猜测,冯兄本意,只怕是想要请我出手,救一救闻师。
亦或是,捅破这天!”
好一句捅破这天。
陈叙说出了这石破天惊一般的话语,他原本沉静的眉眼便在此刻忽然微微一抬。
那眼眸之中,光如寒星。
他本来就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正所谓:“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有这等气质的陈叙,又岂能是闻听危机便自顾躲藏之人?
他笑了起来,如同此时窗外的山风,肆意飞来,卷过了天上的波谲云诡。
伍正则欲言又止。
陈叙道:“夫子,我如今只怕便是那行走的功业。
即便是躲得了今日,又如何躲得了明日?
我难不成,还要躲藏一世?
又或是一世不止,再来一世?
可不论我能躲藏多久,但凡我藏住了,我的亲朋故友……
如小弯村中人、如夫子、如冯兄等,又如何躲得过那人的迁怒?”
伍正则嘴唇微动,他想说:其实也不一定迁怒。
毕竟陈叙的名声在那里,千秋功业不是虚假。
但凡那位还要点脸,就不可能明晃晃地去对付他的亲友。
倘若当真如此做,岂不是撕下面皮,直白告诉天下人,当今的大黎皇帝,就是个欺辱功臣的无耻之徒?
君不见,皇帝即便对付闻道元,闻道元也只是以闭关的名义无形失踪。
闻道元失踪后,紫薇学宫的存在反而更加昌盛了。
纵然是皇帝,他也不敢直接与整个天下作对。
他也要扯一块遮羞布,维持最后的脸面。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皇帝还维持着这份脸面。
所以不论是冯原柏还是伍正则,在闻道元失踪一事上,他们纵有万千揣测,却始终不敢直接肯定地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不说,便仿佛仍然能存留一线希望,或许他们的揣测是错误的。
而一旦揭开哑谜,其后果又有几人能承担?
可是陈叙却敢。
他道:“夫子,莫要以正常思维去揣测疯魔之人。
你可知,倘若有一个希望就在眼前,却又无论如何都碰不到、捞不着,那希望破灭之人将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你所以为的不会做、不能做,都不过是一念侥幸罢了。
更何况,闻师与我,亦曾共抗天灾,同生共死。
堂堂大儒,可以因道而亡,也可以寿尽而亡。
但若是因为一身功绩,反而落入宵小之手,最后受到迫害而亡……
我不见则已,见之必定倾我之力。
否则我道心难安,枉读十年书,枉做一世人!”
伍正则顿时哑然,他只觉得喉头哽着什么。
明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那一句:
“叙之啊,从前我曾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好勇斗狠……”
陈叙笑道:“夫子,此乃行侠仗义,何来好勇斗狠?”
说罢了,他抬起酒壶,斟满醉灵酒,请伍正则与冯原柏同饮。
冯原柏举起酒杯,连饮三杯。
饮罢,他以箸击杯,大笑起来,口中吟诵: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好一句行侠仗义,何来好勇斗狠?
叙之,我从未看错你,你也从来不曾变。
变的是这个世道,纵然我冯原柏从来不敢自诩真君子,可见得今时今日,某人某事,亦觉义愤填膺,难以自持。
伍训导,你所在是清净衙门,偏安一隅,日子倒也过得。
却不知朝中的许多事情……
即便不是朝中,仅仅只是我小小一个云江府而已,你瞧来似乎是吏治清明,市井繁华。
可实际,呵。
不说其他,单只是南北大运河建成后,从云水河到元沧江的这一段水路,短短十数日内,已有各方势力,数百人因此而亡。
我冯某虽是云江县令,可我能做什么?
我最多也不过是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其余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天下已经烂透了。
闻大儒若当真因功绩遭受迫害而亡,他一身功德,必生反噬。
届时便是另一场灭国大灾!
国朝可灭,百姓何辜?”
冯原柏自斟灵酒,又饮尽一杯。
他的声音却砸在人心上,带来震颤,久久无法平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