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方孝孺(2/2)
刘三吾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他明白了方孝孺的意思,轻轻点头:
“你能看清大是大非,这很好.
但我等读书人想要维持祖制,还有很远。
我那女婿明年就要被斩首示众,老夫进宫求情多次,也托人求情多次,
陛下已经松了口,可太子却咬住不放,唉”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
“这一次.赵勉应该是难逃一劫了。”
方孝孺嘴唇微抿,仔细思索:
“刘公,太子殿下锐意进取,似是要强行推动迁都。
若再这么下去,难免有人改弦易辙。
虽然北方现在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
一旦与我等南人分庭抗礼,
再加上太子的强硬,迁都就会成为定局!”
刘三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抿着。
这等局势变化,他也看得清楚,
最近朝廷提拔的许多官员都是北人,
一个个官职不高,却前途光明、手握权势。
这些人一旦占据六部九卿的大半位置,迁都就再也无法阻挡了。
“唉”他轻轻叹息,
“此事你说得很对,但今日京中又出了大事,打乱了老夫的计划。”
说着,刘三吾从一旁拿过文书递过去,
“看看吧,今日午时刚发生的事。”
方孝孺接过文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打开一看,脸色猛地一变,瞳孔骤然收缩!
周霖他前日还见过,二人在城外的秦淮河一同吃酒,今日居然死了?
“这这.刘公,此事是真是假?”
“真的,太子殿下已经趁机发难,准备查清楚前段日子拿钱的人,
现在京中人人自危,有些人已经想跑了。”
刘三吾语气平静。
“这这.宫中就不怕天下大乱?”
方孝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惴惴不安,
难不成宫中要再赢一次?那迁都岂不是成了定局?
自己这次站队,站错了?
刘三吾摇头:
“陛下有所顾忌,但太子仗着有军中支持,向来无所顾忌。
这一次.京城还要乱一阵,
所以我说你这次进宫,要看缘分。
现在宫中最厌烦的就是你我这等读书人。”
一时间,方孝孺心中涌出浓浓的不甘。
他已经在外教书将近十年,在坊间也素有贤名,
若是再不能进入官场,就真的老了。
方孝孺脸上的变化被刘三吾尽收眼底,他轻轻一笑:
“罢了罢了,这次老夫跟你保证,
就算不能入宫,也让你留在京城教书,如何?”
“敢问刘公.是在哪教书?是学舍还是太学?”方孝孺连忙追问。
“都不是。”刘三吾神秘一笑,淡淡道:
“太子府如何?”
方孝孺瞳孔放大,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涌上头顶,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刘三吾摆了摆手,解释道:
“允炆殿下还缺一个老师,太子妃托我帮她物色。
若是不能进宫教诸位王爷,去太子府教允炆殿下也可。”
这么一说,方孝孺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
“刘公,此举有深意?”
刘三吾笑了笑,没有直接明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允熥殿下自幼活泛,军中一些将领对他很是喜欢,
而对于允炆殿下,那些军中粗人则听之任之。
这等区别对待,让允炆殿下对咱们读书人很有好感。
而且,太子妃就是出身书香世家,更是亲上加亲,
你去了那,正是机会,安心等待即可。”
这么一说,方孝孺便明白了,面露恍然,躬身一拜:
“多谢刘公,晚生知道了。”
“嗯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过些日子,我安排人举荐你进宫。”
刘三吾挥了挥手。
“是,多谢刘公,晚生告退。”
方孝孺站起身,躬身一拜后,缓缓退出书房。
随着房门关闭,书房渐渐安静下来。
刘三吾看着未有定局却已显败象的棋盘,嘴角轻扬,拿起一颗白子落下,
白龙骤起,局势瞬间逆转!
亥时初,书房内依旧笼罩着淡黄色烛火,
刘三吾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棋盘,像是一尊石雕。
这时,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老仆弯着腰走进来,低声道:
“老爷,兵部茹大人来了。”
这个时候,刘三吾空洞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神采,脸色变得有些严峻:
“他怎么来了?”
“茹大人说,事情紧急,必须登门拜访。”
“请他进来吧。”
“是。”
不到一刻钟,新任兵部尚书茹瑺便身穿常服,走进刘府书房。
他年纪轻轻,今年不过三十三岁,却长相老成,
修长的胡子垂在胸口,走动时微微飘动。
刘三吾见他前来,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深夜登门,有何事?若是没记错,外面可是宵禁了。”
茹瑺没有回答,也没有客套,径直坐下。
他盯着刘三吾,眼窝深邃,开门见山:
“刘公,今日之事是谁做的?”
刘三吾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挥了挥手示意老仆离开。等到房门彻底关上,
“茹大人,你应该去问三司和锦衣卫,跑到老夫府上做什么?”
茹瑺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刘公,刺杀之事可一不可再二。
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今日居然又出现这等事,
这让文武百官如何安心做事?黎民百姓如何看待朝廷?”
刘三吾见他这般着急,轻轻一笑:
“茹大人,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刺杀之事发生,你应该去问凶手,为何跑到老夫府中?”
茹瑺见他仍不吐实,深吸一口气:
“刘公,当初我在陛下面前推荐你入京,
如今你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可不能害了我啊。
赵大人已经倒了,就不能偃旗息鼓,消停片刻吗?”
刘三吾向前推了推茶杯,淡淡道:
“茹大人,老夫是读书人,六年前的举荐之恩,老夫记在心里。
但茹大人也不能什么黑锅都往老夫头上扣,
老夫不过一个翰林学士,哪有能力策划这等刺杀?
那什么燧发枪,老夫根本一无所知。”
这么一说,茹瑺愣在当场:
“刺杀之事,刘公竟不知晓?”
刘三吾摇了摇头,神色坦然:
“老夫是读书人,不会用这等阴狠法子害人。
陆云逸算来算去还是老夫的徒孙,老夫为何要杀他?
还有那周霖,前日还与老夫的学生在秦淮河饮酒,关系也算近,杀他做什么?”
茹瑺面容严峻,眼中闪过一丝荒谬,
那凶手究竟是谁?
见茹瑺脸色来回变换,刘三吾笑了笑,轻声道:
“茹大人,此事虽找不到凶手、找不到凶器,但未必不能推测出是谁做的。”
“是谁?”
茹瑺追问。
“谁获益最大,就是谁做的,
万事万物都逃不过这个道理,没人会心甘情愿给旁人作嫁衣。”
刘三吾缓缓道。
“获益最大?”
茹瑺眉头微皱,脸色微变:“您是说宫中?”
“老夫可没说。”刘三吾抬手制止,
“但就现在这等局面,就算不是宫中所做,也是那些忠义之辈干的。
杀陆云逸,可能是有人狗急跳墙,
但这一次.绝对是蓄意谋划,
有人想要让京中乱起来,选的人也恰到好处,
周霖在地方是豪族、在京中是乱商、根基还牵扯藩王,这等人可不好找。
杀了他三方都会乱,却又不会彻底狗急跳墙,
反而还给了宫中一个绝佳的动手机会,
茹大人想要找凶手,不如从这方面入手。”
茹瑺眉头紧锁,面露深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