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满树杏果香，不见三子归（2/2）
好难过活的日子。
半晌，这老丈方开口道：“这位.公子，您看起来十分面熟，当是不知何时见过，小老儿年岁大了，实在记不清楚了，罪过！罪过！！”
那周老伯却一摆手道：“哎呀呀怪我！！怪我！苏长史是来吃酒的，我这是做什么，引得长史不高兴了罪过，罪过.我这便去取那杏子酒来”
“满树杏果香，不见三子归啊.”
“满树杏果香，不见三子归”
“那小老儿求之不得，里面请，里面请”说着周老伯做了个请字。
那周老伯并未觉得如何，看着苏凌慈祥一笑，满眼称赞道：“苏长史年纪轻轻，已然如此了得.想我那三个儿子.唉，我那大儿去时，也和苏长史年岁相当啊.”
“吱扭扭”那残破的木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打开。
“啪啪啪”
那一枚枚杏子，不仅仅只是杏子，那是一个老父亲对自己十数年未曾见过的儿子，无尽的思念
苏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被人掏空了一般。
那周老伯忽的抬起头来，一脸悲戚的看向苏凌道：“苏长史啊，我捡了一年又一年.到如今，那杏子被我收得太多，我自己都数不清楚有多少枚了.”
老人苍老的眼中，满是对往昔沧桑的回忆。
经苏凌这一提醒，那老者这才忽地点了点头，脸上显出恭敬神色道：“哦哦，小老儿记起来了，原来您是苏凌苏长史好些时日都未曾见过您了.恕小老儿眼拙”
半晌，那苍老的声音又传出来道：“小老儿上了年岁，行动慢些，外面敲门的，多等上一些时辰.”
院中只有一处老井，大抵也干涸了，井口处黑洞洞的。
周氏三兄弟闻言，一边仔细回想，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房屋。只是无奈，饶是他们离家太久了，对家到底在何处，却是半点也记不上来了，只得无奈摇头叹息。
四人又向小巷之中走了一阵，苏凌边走边回忆道：“当时我遇上周老伯的面摊时便是在这小巷口处，后来他收摊之后，便是推着小车进了这小巷深处去了.三位不妨仔细地想一想，对这里方圆有没有印象，说不定就找到你们家到底在何处了”
借着烛光，苏凌朝着屋中看去。
除了左边墙上挂着一件残破的蓑衣和斗篷，整个四面墙上再无它物。
院内地面坑洼不平了，想来是好久都未曾休整了。
那周老伯上了年岁，地面又坑洼不平，走起路来，略显艰难。
“可是啊，我摘杏子，一年又一年，直到小老儿气力衰败，再也爬不上那杏树.我那三个儿子啊，一个都未曾回来我也老了，树爬不上去，我就等到每年杏子成熟后，在树下拣那掉落的杏果，依旧是拣三枚杏果，好好的收起来.冬去春来，夏逝秋至，年复一年，我拣杏子三枚又三枚.”
说着，这周老伯便要行礼。
小巷的最深处，是一处低矮的茅屋。其实这小巷之中的房屋基本都是茅草所搭建的，只是这一处茅屋最为局促破败，屋顶的茅草也显得散乱不堪，若是刮了大风，下了大雨，这茅屋上的茅草根本起不了太多的遮挡作用。
听周氏三兄弟讲，自己的父母对这个儿媳妇张芷月十分满意，张芷月也对二老照顾有加，张神农与自己的父母相处得十分融洽，他的心中才有所安慰。
“擦——”火石亮光一闪，引燃了蜡烛。
周老伯闻言，忙一点头道：“这个却是有的，苏长史吃多少，就有多少！”
又敲了一阵，似乎敲得那里面的人有些无奈，一声叹息从里向外传来，又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听得并不真切。
别人家虽然也是茅屋，却都比这家的宽敞许多，而且屋顶上的茅草也平整坚实。
一枚，两枚无数枚黄色的杏子，挤满了苏凌的眼睛。
微微烛光，缓缓地照亮了这局促的小茅屋。
周老伯这才满心感动地被苏凌搀着，走进了房中。
只是，杜旌杜大叔没了左臂，这件事还要等回到龙台，好好的安抚下杜恒才是。
“老伯”
苏凌闻言，感慨点头道：“是啊，当时此处还叫做漳城，如今已然改为旧漳了，漳水暴虐，人祸天灾，加上南漳兴盛，这旧漳城自然败落了若不是那日我在城中闲逛，到了令尊的摊子上用了面食，又赊了些令尊自酿的酒吃，令尊曾向我提起你们的名字，当时我还让军中查找了一番，不曾想，你们竟然来寻我了，还告诉了我父亲和杜大叔的情况.实在是感谢。”
苏凌被周老伯的话深深触动，颤声道：“老伯您收得那些杏子，在何处？？可否让小子看一看啊”
一路之上，苏凌已经问了周氏三兄弟以往的事情，知道了青燕山中杨辟大寨的变故，更知晓了自己的父亲苏季和母亲，以及杜恒的父亲杜旌和母亲，皆被轩辕听荷救上了离忧山中，如今正跟张芷月和张神农住在一处。
苏凌闻言，这才忙一摆手，忽的朝着周老伯一摆手，满脸笑容道：“老伯啊.吃酒之事倒也不是很紧要.前些时，老伯曾托我打听您三位儿子的下落，如今已然有些眉目了.”
那周老伯此时却并未太多悲伤，淡淡一笑道：“苏长史啊，你吃的酒中，便有小老儿加的杏子这杏子酒，入了我的五脏六腑，就如儿子在我身边，围着我一般温暖啊”
方才苏凌点亮的就是这家中仅余的半截蜡烛。
苏凌心中也不免唏嘘，这世间背井离乡投军的人中，周氏三兄弟只是一个缩影，往往为了自己的国，却生生遗失了自己的家。
说着，苏凌将周老伯扶到床前坐了，问清了蜡烛何处，抹黑走到蜡烛近前，掏出火石。
“不妨事，不妨事”周老伯忙摆手，脸上也有笑意道：“只是，今日没有什么可以招待苏长史的了面食已经没有了.”
房中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
“那便好！！小子今日便想多吃些老伯的酒如何啊？”苏凌笑道。
周老伯原本已然站起身，去取那杏子酒。
闻听苏凌此言，忽的停在那里，半晌一动不动。
“老伯？.”苏凌小声的唤道。
那周老伯缓缓转身，看向苏凌，神情之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嘴唇翕动了半晌，方断断续续的说道：“苏长史此言当真？可莫要诓骗小老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