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七夕加更（2/2）
年岁走上前去，在那少年之侧席地而坐，自言笑道：“还是那句话，我虽然因你而生，却并不是你。”
木秀秀伸袖拉过他的手臂，笑道：“你在这里呆站着做什么？”
咣当！
……
年岁笑着笑着，眼中竟是流下了泪来。
周猎户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你变了。”
那身着粗布衣裳的俏美少女怔怔地望着年岁离开之处，许久都不曾回屋。
“谢过你了，让我真正活了这一生。”
数息之后，那三尺长剑之上所有的石壳都四散崩飞，年岁手中所持之剑，是一柄如同霜雪般皎白的三尺长剑。
寒风呼啸之间，年岁推开木门，将背上的弓箭和猎物放在门边，脱下已经湿透的皮毛裘袍，似往常那般唤道：“秀秀，趁着方才雨势不大，我射了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回来，等下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其言未落，便硬生生地停在了嘴边，再也说不出来。
是夜。
数息之后，年岁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察觉到，那长剑之侧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个身着锦青云纹织罗缎袍的清美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年岁斜倚在破旧的木榻之上，已是沉沉睡了过去，眼角之处依旧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年岁低头望着身下的黯淡长剑，心中有着一种极为奇妙的预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将这柄灰白长剑逐渐掩埋了起来，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浅白微光。
满头白发微微颤动，木秀秀躺在年岁腿上，凝望着身前的老人，有些浑浊的瞳孔之中满是眷恋，“我真的好安心，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没有任何烦恼，不过我还是有些自私的心思，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想在你之前离开这个温暖的世间，可以么？”
木秀秀下意识地有些结巴，晶莹剔透的白皙耳根羞臊的通红，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并未挣脱开来。
木秀秀弯下身子，神情有些担忧。
周猎户指了指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无量毫光绽放。
剑身之上灰白的石壳寸寸龟裂，雪白的剑芒自急速蔓延的裂缝之中映照而出！
“已经甚么已经，”木秀秀拉着他走出木屋，映入眼帘的是熙攘喧嚣的村庄，“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我娘等着喝药，该去拾柴火了！”
他的手，缓缓握在了剑柄之上。
弹指之间，已是二十年，当年那清灵俏美的少女已经年近四十，可他自己还是似数十年之前那般，从来都不曾有过半点变化。
年岁转过身来，狠狠关上木门，用头颅用力地抵着门框，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哽咽道：“秀秀……”
年岁心绪极是烦乱，此时堪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木秀秀的眉眼，不知何时，那里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细纹。
不知从何时起，那灰白长剑之上绽放出清浅的雪白微光，漆黑的崖石之上亦是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都会崩碎开来。
是夜。
“年岁哥哥，这些年来，我能察觉到你心绪之中的清冷孤寂，好想替你分担一些，可你什么都不对我讲，反倒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我真的很心疼，很难过。”
他的双手已是没有了指甲存在，光秃秃的指节之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可他却不曾露出半点痛苦之色。
“年岁哥哥，我不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想问，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
年岁松开了手，抬起头朝着神情古怪的周猎户笑道：“周叔，我们走罢。”
年岁跪在地上，用双手挖着两侧的坚硬崖石，直至鲜血淋漓，都没有半点停歇。
……
年岁心神颤动，蓦地转过身去，目光穿过敞开的木门，朝着木屋之内望去。
三日之前，木秀秀便已经寿尽而去，终年七十九岁。
……
四面八方尽是一片灰暗，黑暗的崖石之侧，一柄三尺长剑插在上面，炽白的剑光透过崖石之间的缝隙绽放而出，甚至使得年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年岁心绪翻涌，微微挑眉，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此话怎讲？”
可木秀秀从来都不问这些，他便也不说。
“年岁哥哥……”
“年岁哥哥……”
咚。
“这一生虽然短暂，我却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过这短暂的一生……”
年岁轻轻转过头去，道：“周叔。”
年岁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目光之中尽是宠溺。
终于，怀中的人儿完全失去了生息，年岁伸出老迈无力的双手，极是吃力地把她抱回了木榻之上。
恍惚之间，年岁再次陷入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古怪梦境之中。
咚。
少女好闻的发香漫入口鼻之间，年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喃喃道：“你前日里不是已经……”
“年岁哥哥，我自幼便喜欢缠着伱，并不是因为你生的好看，而是因为那时候你经常露出灿烂的笑容，让我很安心，很安心。”
年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隐约的泪痕。
落雪神剑。
年岁持着这柄雪剑随意挽了个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径直插入了自己的心宫。
雪白剑芒旋绞之下，其半透明的神魂寸寸崩碎，终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