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2/2)
刘楚楚不知道说什么了,最终笼统地想出一句:“反正欲望得到满足,或者有意外收获的时候就快乐吧。”
张松成问:“你的欲望都能被满足吗?”
“也不能说都。”刘楚楚仔细想了想:“基本上吧。”
张松成沉默片刻,问:“包括和李俊谈恋爱?”
“啊?”刘楚楚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他说:“我操,你怎么知道?”
他原本正观察着张松成的反应,企图从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上模拟出一些值得推敲的联想。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意义——张松成大费周章绑架他,审问他,开口却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一个可以在教室、走廊、食堂、厕所,任何场合、随时随地发生的问题——也许张松成过的不快乐。即使刘楚楚不了解他。而且,具他仅有的印象分析,张松成具备一切受欢迎的条件。当然这并不能佐证他过的很快乐。
刘楚楚是很快乐的。通过张松成的提问,他发觉,自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但他没来得及得出更多切实的结论,就被张松成这句话打散了思绪。
张松成说:“回答我的问题。”
刘楚楚慌乱地眨动几下眼皮。他自以为藏的挺好。他和李俊的事,按理说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然后他想起来李俊和张松成似乎关系不错。李俊是个热情的人,擅长和所有人成为朋友。
刘楚楚问:“是他告诉你的?”
张松成沉默以对。刘楚楚微讪,迟疑后作答:“包括吧。”
张松成问:“你喜欢李俊吗?”
“喜欢啊。”
“李俊也喜欢你吗?”
刘楚楚又眨巴两下眼:“废话。不是,你到底.....”
张松成打断他:“你怎么确定他喜欢你?”
刘楚楚喉头一梗,脑袋里不得不冒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疑问:张松成喜欢李俊?
或者,张松成喜欢自己?——他刚刚还打了自己,以常人的角度推断,必然不是喜欢他的。可张松成的所作所为显然不能归类于常人。
想到这里,刘楚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松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刘楚楚对上那道视线,突然,感到某种堂皇的羞赧——毕竟他正大言不惭地揣度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尤其在当下的处境当中。
生怕这点心思会被察觉,短暂出神后,刘楚楚急忙开口:“不喜欢我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张松成问:“两个人在一起,一定彼此喜欢吗?”
“......也不是,不过我们是彼此喜欢的。他每天都会给我带早餐,帮我写作业。”
“这些未必是喜欢的表现。”张松成说:“李俊也为我做过。”
刘楚楚并不意外,嘴角却不自觉向下瘪。李俊这人就是爱奉献,爱从他人的认可当中体现自我价值。那些无聊的正面评价使得他无比充实和快乐。比如:李俊是个阳光、包容、乐于助人的、魅力四射的好人。
刘楚楚补充:“他还会帮我接热水,做值日,送我回家。”
张松成说:“他也为我做过这些。”
刘楚楚轻易被激起了符合年龄的胜负欲。他和李俊是这学期换座成为同桌之后才正式在一起。在此之前,李俊和张松成就是朋友。
刘楚楚心直口快:“他还会给我撸管,口交,我们会做爱,做很多亲密的事。”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别扭。倒不至于害臊,他不是个容易害臊的人,只是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
即便他被绑着,被打,被告知“答不好会杀了你”。但是逐渐的,气氛却愈发诡异而“普通”。他们就跟所有青春期的男孩一样,被邀请到同学家里,懵懂地探讨什么是喜欢。只不过立场类似敌对,彼此嫉妒般的幼稚的相互攀比。
张松成说:“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么他也喜欢我。”
“....啥?”刘楚楚又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几秒,升高音调质问:“你说、你说他劈腿了?你们做爱了?”
张松成点点头,问:“一个人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刘楚楚感到一阵眩晕。为张松成的不带起伏,也为他接下来的那句提问。他发觉自己严重低估了张松成的脑残程度。而哑然过后,是一波本能的高昂的恼怒。
刘楚楚忘记了自己被绑着,条件反射想站起来,结果猛地磕到头,“啊!”一声。
他骂:“我操.....妈的。”接着,不顾肉体痛的大喊:“当然不能了!你在想什么啊?”
刘楚楚说:“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把我绑了?”
“不是。”张松成说。
刘楚楚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无奈激动像一颗射向齿轮的子弹,将他的逻辑卡住,半天也没能顺利运转,只发出零碎的“嗡嗡”噪声。
他想抬起头,坚硬的桌板却死死压住他的半边脑袋。用力将身体向前探,将后脑勺卡在桌沿,脖子抻直到极限。像求生的囚犯又像求知的小乌龟。
刘楚楚问:“那他妈到底为什么?”
张松成不再回答他了。他重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刘楚楚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铁定发青。他在心里大骂对方傻逼二百五,这他妈也能叫个问题。虽然打从他踏入张松成家大门,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荒谬至极。但此刻,在面对头顶发绿的问题上,刘楚楚终于表现出了一个被绑架的人前期应有的激动反应。
他粗喘几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刘楚楚是个比较理智的人,理智在提醒他:不要激怒疯子。即使张松成看上去波澜不惊,他并不清楚自己怎么样会惹到他——这才是最可怕的。
刘楚楚说:“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啊,哪有三个人一起谈的?你们不也是瞒着我不敢让我知道?”
“我没有瞒你。”张松成说:“是李俊在瞒你。”
刘楚楚一口气没能够喘匀,想到李俊的欺骗,他心口震痛,颈侧动脉疯狂跳动。后脑勺很快被硌痛,他不得不低下头,放松身体缩回桌子底下。
调整好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后,刘楚楚放缓语速:“是,因为他也明白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