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裔幻境（1/2）

凯隐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他依旧躺在空荡的走廊。他麻木地接受漆黑的夜晚，耳朵贴在地上听出来家里一个活人也没有。身上好冷，可是这样也冻不死自己，干脆手脚并用爬进了浴室准备冲掉一身粘腻的冷汗。

他从玉青色的地砖倒影才看出来自己左眼睛蒙上了一块布，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摘掉了眼罩，露出一颗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眼球，暗裔的眼睛犹如寄生虫蠕动，深深嵌入眼窝里，再也不见他从前金色的光芒，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死水一样毫无生命力的瞳孔，光线落在其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只是微微透出一圈血色，他的左半张脸也留下了坑坑洼洼难看的烧伤。

凯隐打开手机，和劫的聊天记录还停留通话结束的时间点，本来应该麻木得刀枪不入，听见劫的声音又忍不住红了眼睛，“爸爸……”

“有事快说。”

“你不要我了吗？”

“你已经对我没用了。”

凯隐痛苦地抽噎起来，整个人都哭得发抖，“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下次我……我肯定、可以……我能不能去找你？我很想你。”

“不行，别再说了。”

凯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滑落，为什么劫可以把十年感情说扔就扔，他们一起生活那么多个日夜，为什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哪怕是一只流浪狗都不应该这样被抛弃，更何况是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的人？

凯隐抹了一把脸，左眼隐隐作痛着，眼球心惊动魄的跳动再次和胸腔的心跳重合了，他敷上躁动不安的眼睛，有个声音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不断地在颅内回荡，他本能地去分辨着风雪中夹杂的人声。

杀了他，让他永远属于你。

凯隐攥紧了拳头，他为自己压抑不住的杀戮欲望发出绝望的哀鸣，热腾腾的杀意逐渐染红了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他只能后脑勺抵着墙根一下两下地撞，撞到头破血流也没能将那声音给完全断绝。

不能杀……他不能死，他是劫，不是别人。

他不要你了。

“他没有不要我！是我让他失望了，是我自己的错。”

他和别人在一起。

“啊啊啊！好痛，头好疼——”他嘴上机械地喊疼，麻木地掉了眼泪，像小时候劫教他的一样，疼了就哭，劫会来帮他包扎。

他不会来的。

“他会来的，他只是忙，我去找他就好了。”

他废了好大劲才从湿滑的地板挣扎爬起来，拨了司机电话，却被告知今天开始不为他工作。凯隐双目红的几乎滴血，司机吞了口唾液，开门的手都在抖，千嘱咐万嘱咐他一定不要告诉劫。

到了影流，他去劫的办公室不会被阻拦，今天也一样，明明连司机都警告过了，为什么到影流却没有一个人拦着？分明就是他知道会来。他径直推开门，闯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被迫停下了脚步。

奈久里坐在劫的腿上，和他亲昵的拥抱。

“……滚。”怒火席卷了凯隐的理智，紧攥的拳头发出骨头的“咔咔”声，他声嘶力竭地吼:“给我滚——！奈久里！”

那明明是他的位置！劫怎么可以让别人侵占？怎么可以？

杀了他！

杀意缠绕在手里，他已经将随身携带的左轮精准地对上奈久里那张无辜的脸，转念一想是劫毁了他的一切，又将枪口移到他最爱的那张脸上。浓浓的爱意由撕裂的绝望转化成刻骨铭心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