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就再见》51 “幕幕，不要心疼男人。”（1/2）

那天晚上，封重既没要求钟幕立刻分手重新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把人直接带走。说完那句话后，他抱着钟幕站了一会儿，把人送回寝室，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学会什么？学会什么是喜欢了吗。

钟幕既不太相信封重说的那番话，但也不理解继续欺骗自己意义何在。更疑惑于封重好像什么也没忘记的坦荡荡自信模样——药吃了根没吃似的，难道爱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可封重有那玩意吗。

偶尔帮老板洗数据发呆的时刻，钟幕也会想到洛绍说的，有关封重的过往。说实话，只是通过别人转述而不是亲眼所见，总是隔了一层的。可钟幕只要一想起，总觉得不太舒服，像是一把绵绵的针不轻不重扎着。

所以他也不是完全故意的……钟幕心想，从小到大，也没人教他怎么喜欢一个人，全是各种各样的欺骗。

就像自己小时候，也没人教自己如何看人脸色，于是吃了不少苦头。

“……幕幕，不要心疼男人。”

杨悦听完钟幕的描述，沉默半晌，脸上表情难以形容：“那话怎么说来着，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他封重就是再可怜，心眼也比筛子多，城府比海还深。你看，他都没下跪三天三夜没自己狂扇自己巴掌，你先心软了。别忘了，他还差点把你撞了呢。”

钟幕：“……”

“不过，”杨悦叹了口气，“现在多久了？半年了吧，要说装的，也装的挺认真的；要说真心，我也有点信了。”

钟幕闻言点点头。

——那晚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封重一直以一种……让人几乎无法拒绝的方式陪在钟幕身边。

钟幕本身是一个非常在乎规律，极度反感改变的人，当时主动去“追求”封重简直是反本能的行为，可以说是真的很喜欢了。也因此，他对于洛绍种种高调的示爱或其他追求者大张旗鼓的告白其实是抗拒的，被搁在众目睽睽下接受审视会令他浑身不舒服，必须集中全部精力防止自己说错话做错事。

而可惜的是，优秀而谦虚的男性实在稀有，在这所学校里人都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自信或过度自信的才是大多数，如果能有一个漂亮的情人，为什么不好好炫耀？寡淡如水的恋爱有什么意思？

在这一点上，封重可谓是贴心到了极点，他几乎不打扰钟幕的生活，钟幕还是每天按时去食堂吃早中晚饭，封重自己也有一堆工作要忙，两人相处时间并不多。男人做得最多的，是周末有空时，无声来到钟幕自习的教室，带着文件和茶点坐在人身边。

来到学校，封重自然不会穿打眼的西服，往往套个衬衫甚至长袖黑T就来了，玻璃杯里泡着茶叶，和不知道哪个星级饭店带的点心，钟幕要吃就吃要喝就喝，没吃完封重就自己随口啃了，或者分给自习室的同学——这样持续一周之后，只要不是在里面吃辣条泡面，所有同学都热烈欢迎封重的到来。

期末时钟幕狂赶全英文大作业，中午太累趴桌上睡着了，醒来便发现身边窗帘已经拉下来，身上披了件外套。

封重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椅子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屏幕。

半睡半醒地恍惚片刻，瞥了一眼那令人绝望的计量题目，钟幕慢慢揭下外套，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

有天下自习后，钟幕忍不住问：“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他知道封重周末的闲暇也来之不易，这种身价，去听音乐会或马场上骑两圈才是相对常规的放松方式，而不是在硬板凳上坐大半天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办公，封重办公室那张特制的办公桌也好用太多。

封重无所谓道：“还好，呆在你身边挺舒服的。”

钟幕不清楚什么是封重眼里的“舒服”，但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相处确实很放松，仿佛回到大二，不过不同的是，他不是在偷偷看着遥不可及的学长，喜欢的人就坐在身边，甚至可以说是任摸任看，另一个人的体温靠过来，钟幕瞧着那些扭曲的模型都顺眼很多。也像回到当年辅导考研，封重就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地解开一道道可怕的数学题。

有时论文写不下去了，钟幕便自以为隐蔽地对着封重发呆，发呆久了，他确实发现，封重和之前不太一样。

以前无论是和钟幕交往前还是交往后，封重的表情管理都堪称完美无缺，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的笑意，好像这人天性便温柔可亲似的，钟幕当时也被这副皮囊迷惑，义无反顾跳了坑。

可现在，和钟幕独处时，封重几乎不笑了，不管在干什么，脸上都没几分表情，瞳孔黑沉沉的。

钟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才是封重真实的样子——因为共情能力太弱，其实周围发生的一切对他都没什么触动。但象征性的微笑或者说欺骗几乎成了本能，也只有现在，待在钟幕身边，才僵硬地试着放松下来。

——仿佛无声地向钟幕证明那晚给予的承诺，证明他确实学会了如何去喜欢别人，如何尊重恋人。

等到了每天的晚饭时间，封重应该有别的事情要忙，基本都会打个招呼离开。然后又在钟幕要去看路灯时默默回来，陪着他走过那段林荫道，不远不近地站在树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发呆，像一只护主的黑毛大狗。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半年，钟幕的学术能力也彻底崭露头角，下半年直接入选学校的精英计划，和博士生一起上课。导师对他也挺喜欢，说他沉得下心。一切似乎都顺利起来。

有天钟幕陪着老板从外地开会回来，本来正好直接坐地铁回学校，封重却来接他了。

“有点晚，正好下班，陪你一起吧。”封重知道钟幕不会答应坐他的车，也不勉强，干脆跟着一起搭地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