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守株待兔潢雀在后,雷霆手段清扫妖氛(1/2)
李元振虽然常年扎在紫宸殿,皇帝身边少不了他,但论后宫消息,他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灵通的一个。无他,他打探消息是为了皇帝,因此行事得到了相当的便利。
何况有些事只是瞒上不瞒下,这才能闹得满宫风雨。
谣言开头不过是猜测帝后矛盾的开端,私下猜一猜不算十分犯忌讳,所以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人真的上心,等到急转直下连英宗之事也迅速传开,期间也不过是一两天。宫里主子少,下人多,这个速度就连李元振都没有想到。
贵妃虽然在昭阳殿不出门,但宫里的人还是要出去的,这些事一旦说的人多了,他就知道了,反应也不算慢,甚至差不多和李元振同一时间知道。
然而,即使心里知道一定是萧染,他也知道现在这件事自己不能做主了。把萧染拖下去审问后,萧怀素站起来,在殿内走了几个来回,问了问皇帝的动向,又问了问含凉殿那边的情况,沉思片刻,道:“走,去见淑妃。”
他在宫里除了陪嫁之外,就没有自己的人手了,虽然昭阳殿上下都是他的奴婢,但这种事上未必顶用。虽然萧染细皮嫩肉一定熬不住会吐口,但这件事萧怀素直觉就不会简单。最明显的破绽:萧染一个后宅闺秀,没进宫虽然也有心机,可是怎么想得到英宗的事?
何况这消息传的这么快,不会只是萧染一个人的功劳。而他如果要找同盟,淑妃那边的媵妾,想必也会欣然同意。
毕竟人蠢是没有办法的事。
此事关系太大,萧怀素心里也不知道会如何结束,甚至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相信与自己无关。
萧染心比天高,自以为自己比起贵妃也不差什么,毕竟是堂兄弟,出身也是一样,贵妃换个人做又有何不可?因此进宫之后没少撺掇别人替自己探路,一旦觉得明了局势就开始献媚。大家闺秀都要脸,讲究端庄持重,卖弄风情勾引男人是下作的事,可惜在宫里萧染不争就没有出路,而且眼看着贵妃逐渐坐稳位置,他也心中不服。
但萧怀素感觉得到,皇帝眼里并不觉得自己和淑妃已经合乎心意,这二人摆弄不到位置上去,他眼里就根本没有媵妾之流,有人献媚他也直接无视。萧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上蹿下跳,费尽千辛万苦。
自从行宫之后,萧怀素也确实开始认真约束媵妾,但说到底这些人虽然没有个名分,却毕竟是他的从兄弟,要如何约束又不落个残忍恶毒毫无手足之情的名声,也是一件难事。轻了他们阳奉阴违,重了就是苛待陪嫁兄弟,左右为难。
何况他不管宫务,手里没人,就连安插眼线也因此格外艰难——稍微一过界就是挑衅皇后,萧怀素虽然管家理事都能做,可他学的是正妻的做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合适的限度里做个贵妃。
萧染等人被管头管脚,实则已经很不自在,又无法侍寝,又没有名分,眼看着宫里又出了几个怀孕的妃嫔,只觉得已经看到无宠终老,卑微低贱的一生,所以再也忍不住要兴风作浪了。
这或许也是无可避免的,因为人人都有所求,人人都想得到满足,可皇帝也好,贵妃也好,给他们的路都太窄了。
起先萧怀素初进宫,不在意宠爱,又和皇帝相处十分僵硬的时候,也曾经动过心思推一推安分些的媵妾,可皇帝站起身就走,他就知道这办法没用了。及至两人相处顺遂起来,萧怀素才注意到每一次临幸,皇帝都不进去自己最里面,大概也是暂且不想让他有孕。
他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活,也就还没有勇气生育,即使明知道皇帝是为了大局,为了皇后,但也生出几丝庆幸。身边司寝女官是经历惯了这些事的,见他和皇帝之间融洽起来,就几次提醒,受君怀孕不易,一定要保证射在里面才能尽快怀孕。萧怀素对床笫之事缄口不言,根本没提细节,只点头道知道了。
在宫里只有生了孩子,才算有了归宿和底气,萧怀素也知道这些,可眼下他只能配合皇帝,也只能让自己乱糟糟的心早些找到一个方向,才能腾出心力生育一个孩子。
萧染惹出大祸来,虽然清楚自己大约是逃不掉了,但不知怎么,萧怀素去见淑妃的路上,却忍不住想,终于来了。
若是不出大事,他一辈子都只能压着萧染而已,总不能掐死他?只要他活着,就会见人,交际,甚至还能参加宴会,萧怀素人后无论怎么对他,人前也要和颜悦色,以示自己宽容大度。
其实外头他见过的人家,哪个后宅不是这样?就算没有妻妾争锋,就算一辈子都把妾室压在下面,可毕竟还得容忍这些人,甚至要好好照顾。哪怕暗地里已经恨之入骨,只要不想玉石俱焚,总得忍耐的。
而他只是贵妃,更不可能随心所欲。
到了仙居殿,淑妃正在折腾着要钓鱼。他心事少,虽然不适合勾心斗角,或者复杂的生活,但却很容易满足,皇帝温柔,皇后宽和,他的日子就自然好过。
其实只要不起风雨,萧怀素心中也很羡慕这种自得其乐。淑妃虽然不会勾心斗角,装模作样,但绝不是蠢人,反而很清楚生活的真谛,能在宫里过得自在,又不害人害己,轻易得到满足,已经是大智慧了。
他很少出门与人交际走动,但和淑妃一同入宫,也算是有点情分,见他来,吴倬云立刻迎进正殿。萧怀素猜得出他或许也不知道这件事,因此并不多寒暄,坐下就让淑妃屏退下人,把这件事深入浅出讲了一遍。
吴倬云心眼不多,但萧怀素讲清楚了英宗之事,又说了说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有藏私,他也立刻明白了,脸色发白,看着贵妃:“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意思是我宫里的媵妾,也牵扯在其中了?”
萧怀素点点头,道:“此事并非我那里一个人不安分就能做出来的,若要在外寻找援手,哪里还有比你这里的人更好说动的?如今这事是瞒不住人的,动静又太大了,陛下与皇后现在是顾不上罢了,等到腾出手来,连你我也清白不了……”
吴倬云沉思片刻,脸色冷肃,站起身来端端正正拜谢:“贵妃肯告知我,就是将我当做手足看待了。我生来愚钝,还请贵妃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严刑拷打,恐怕是不成的吧?万一他们翻供,又说是我屈打成招……”
萧怀素脸色一僵,心想,他也真是,始终都是这幅直来直去,一力降十会的风格。他特意来提醒显然不会很快察觉到的淑妃,就是念及淑妃一向与人为善,品性也实在不错,虽然有点娇里娇气,也很会拉拢男人,但两人处境出身都差不多,淑妃做人又格外简单,要是真等到皇帝来问罪,那淑妃多半还是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法替自己辩解……
“总是要问的。你管一管自己宫里的人,不许他们说这些话,总是理所应当的。谣言都有脉络可查,你我不求顺藤摸瓜查个清楚,但也要能摸得到线头,到时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萧怀素早料到淑妃会怎么做,于是干脆地出了个主意,又安抚淑妃几句。
其实怎么可能证明得了清白?
但萧怀素也知道,皇帝已经把他们二人放在这个位置上,就绝不会轻易被人动摇。只是谣言,最多不过罚一罚,伤筋动骨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先安了淑妃的心,他就赶着回昭阳殿了。
临出门的时候淑妃正发号施令,叫人把四个媵妾都押来。
萧怀素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能学到这份坚决和武力,倒也是很有用的。
回了昭阳殿,萧染那边其余三个媵妾也被牵扯进来,还没问出一个结果。萧怀素静坐一阵,因已经在尽人事,而不得不想到听天命。侍女也无以劝解他,倒了杯热茶来递给他,小声道:“这事确实不是您做的,有了淑妃那里和咱们这边的供词,陛下总该相信您的吧?无论如何……”
萧怀素接过茶杯,苦笑一声:“你先想想,萧染虽然也读书,可他真有这么聪明吗?这谣言不仅将皇家阴私讲的头头是道,还直指皇后立身的根本,要绝了他的宠爱,又看准了陛下励精图治,是不甘被人控制的圣明君主,这等眼光,如此狠毒又锐利,萧染自进宫后根本没有机会往陛下身边凑,他怎么做到这么聪明?”
侍女张了张嘴,出了一身冷汗:“您的意思是……是家里……他们怎么这么大胆!”
她虽然也是萧家家生子,但一直都是伺候萧怀素的,如今萧怀素进宫成了贵妃,她自然就更是只会为萧怀素打算,乍一听这种分析,立刻腿脚发软,不可置信。
萧怀素又道:“萧染终究格局太小,这等毒计,一定是进宫前家里就准备好了教给他的,只是不知道是谁所为。牵涉了这么多人,就越要徐徐图之,他上蹿下跳煽风点火,将此事突然爆开,为的不过是连我一同带进去。毕竟他也是看清楚了,若我在位,他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可虽然如此,难道他自己就能兵行险着,然后脱颖而出,把我取而代之不成?”
入宫,宠爱和地位,总要占一样吧?可有萧怀素在前,皇帝根本不会在一家一姓之中扶起两个人,这么久了都没有给任何一个媵妾位分,又根本盼不来宠爱,眼见同样出身一家,差不了多少的萧怀素身为贵妃,独居昭阳殿,虽然不算受宠,但每月总能面圣几次,是个人都要失心疯了。
萧染本来就心比天高,可惜的是无处给他发挥。他一心都是宫外后宅争斗之事,这种手段或许不算粗糙,但在宫里……手段太过刚猛,即使拉下了想要算计的人,自己也一定不会好过。
贵妃与媵妾,出身即使差不多,身份也是千差万别,萧染炮制谣言,议论皇后,一定是活不成了。
萧染行事前,一定自以为考虑周全,甚至连事发之后要如何哭哭啼啼假做无辜哭诉是萧怀素表面清高背地里嫉妒皇后,所以指使自己传播谣言都想好了,最好是能楚楚可怜又坚强无辜,引得皇帝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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