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第十七章
伸手难见五指的深山窄道,一行马队疾驰而过,惊起飞禽无数。
千里骐骥,华服飘带,本该是无比飘逸的画面,此刻却急速地让人不由惧而退之。
李墨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压下急速带来的不适感。早些年,他虽跟着林谦征战,常年在外,但大多是时候是作为谋士和后勤人员,极少有如此颠簸的时候。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毕竟始终是个文人,这些年来身居高位,养尊处优惯了,除了狩猎陪同皇帝一下,哪里有机会接触马匹,现下这骑马速行,于他而言,倒是一番不小的折腾——骨头都快颠散了一般。
想到此处,李墨不由望向最前端的人。
骊驹疾驰,侧额恍惚,君朗英俊的面容恍若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纵使李墨的夜视能力极好,也只看的到那一半未挽起的而翻飞的青丝暗影,其余无从辩析。
那人如今腹中又倏忽有了的身子,不知他是如何受得住这般的颠簸。想到此处李墨不由担忧。
此时,身下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随后闻得嘶鸣一声,李墨一个不稳便被摔落马背。
“啊!”在坚石散落的山路上滚了两滚,为不耽误行程,李墨迅捷地自行撑起,却被骨折的右脚疼得惊叫一声。
整个队伍倏的停在了好几丈之外,黑暗之中听得一个沉稳的男音道:“你们先走。”便见一人一马迅速掉头而回。
李墨伸手,君朗便默契地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后一带,道:“如何?”
李墨揽着那人修长略纤的腰身坐稳,道:“扭伤,无妨。”
轻轻“嗯”一声,君朗掉转马头,又向前迅速抄近,稍过几时,便赶上了前方行进的队伍。
云破月目光略过从身侧疾驰而过的马驹,依旧面无表情地赶着马匹,似乎未曾见到一分方才的情形一般。
云破月身侧的副将行在君朗的右后方,关怀问道:“李大人怎么样?这劣马怎会突然发癫?”
李墨回首道:“方才未注意,许是山间的尖利扎到了马蹄。无妨。”
脚上剧痛,李墨想想便知自个儿足踝会是哪般的臃肿模样。只是此刻自己却无心记挂着此事,身前之人有些沉长的呼吸让自己更为忧虑。
“别碰……”清冷的声音在风声里略微嘶哑。
李墨掰开君朗为阻止他而搁在他手背上的手指,道:“我知道你一定是用内力护住了它,但若你不想在赶到西苑前便如我一般摔下马匹,就勿要阻止我帮你揉抚。”
“……”
君朗并未说话,但李墨明显感到耳边的风声愈发紧了。
微叹一声,李墨对这人的性子已然无可奈何。
头三个月的身子要不得颠簸,何况君朗早些年还受过流产创伤。只是李墨知晓,现下的情形,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让这人停下赶路的姿态——纵然自己开口了,他也不会听从的。
李墨心里不由怪责起那个暗渡洛河跑去西苑的君启小公子起来,若非因为他发现宣王今夜的举动,而搅进这一滩烂局里,此刻的他们也无须如此费心费力地赶去西苑。
君启小公子早慧,怎会不知当下是什么局势——宣王迟早是要除了那些多余的障碍。可是君启还是偷偷去了西苑,李墨不由地重审了君启对于江氏太子的态度——他之前真是低估了两人相处的情义。
初时,让君启给太子伴读,不过是为了给君家和李家多出一条路——若是太子继位,君启便是他亲密之至的人。彼时,他们虑的是若林琅无法自林彰那夺得宣王太子之位,便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以林琅的权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后林家必定分裂,介时他们君家与李家便不一定要向着宣王了,正统皇室江氏,自然是相当好的抉择。而太子伴读,是再好不过的一步棋。
只是,他们现下似乎都低估了江氏太子在君启心中的地位。想到此处,李墨只得叹一声冤孽。
风声扇脸般的肆虐,深山相对处,遥遥洛阳宫,雄雄而沉寂,幽深处隐约的火色燃起。
烛火燃尽、添上,燃尽、又添上,光阴在等待中显得无尽的漫长。
一众医官以首垂地,屏息不语,唯有一个年迈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在为榻上的人施针。
座榻上的林琅面色寒得似乎三尺之内无法靠近。
宣王唯吾独尊,狠厉反复而令人畏惧,如今的这番沉默,让一众医官愈发地心惊胆寒,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掉了脑袋。
好在那施针的老者倒是不负众望,如此压力之下依旧稳如泰山,直到床榻上的人皱眉支吾了一声。
闻得这声响,林琅忙扑到床榻前,道:“老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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