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贤王之下,岂容硕鼠?(2/2)
就像是有人小心翼翼地,精准地把箭矢……插进去的。
真正的箭伤,创口会因肌肉撕裂而外翻,绝不会如此“整齐”。
他翻过尸体,动作乾脆利落,嚇得旁边的衙役倒抽一口凉气。
在老板的后心处,衣料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破洞。
林渊撕开那块衣料。
一个极小、极深的创口,已经发黑,创口周围甚至没有太多的血跡。
一击毙命,血都流在胸腔里了。
手法乾净利落,像是庖丁解牛,精准地刺穿了心臟。
这绝非军中蛮夫所为,而是顶尖杀手的杰作。
用军中箭矢嫁祸?
这栽赃的手段,未免也太糙了。
除非……栽赃本身,就是另一种障眼法。
杀人者根本不怕被查出是嫁祸。
“他们要的,就是让来查案的人知难而退,不敢深究!”
林渊站起身,环顾四周。
柜檯被翻得乱七八糟,钱匣子被劈开,碎银撒了一地。
如果只是求財,杀了人拿了银子就该走了。
可这杀人的手法,却远比求財要“昂贵”得多。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夹层。
那里堆放著几袋还没来得及售卖的陈米,蒙著厚厚的灰尘。
林渊走过去,一脚踢开最外面的一袋米。
米袋挪开后,露出下面一块顏色略有不同的青石板。
林渊用刀鞘轻轻一撬,石板应声而开。
一个暗格。
里面没有想像中的金银珠宝,只有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
林渊將其取出,展开油纸。
一本小小的帐本。
“嗯?”
林渊翻开帐本,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帐本的纸页已经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跡是用蝇头小楷写的,工整却又透著一股急促,显然记录之人每次下笔都极为谨慎。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流水帐。
“永乐元年,冬月十七,出京营南仓,上等白米三百石,易银一百二十两,赵大人分八十。”
“永乐二年,正月,西山大营换防,军粮损耗三成,实入库房,转手与通州粮商,得银三百两,赵大人取二百五十两。”
“二月初三,赵大人府上夜宴,送礼金五十两,言及『漕运新路』,大人甚喜。”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米行老板与京营某位姓赵的都指挥僉事,长期进行粮食走私、倒卖军粮的帐目!
一个完美的栽赃嫁祸!
杀人者显然是想利用军方这层虎皮,把水搅浑,让官府不敢深查。
林渊將帐本揣进怀里,没有声张,悄然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没有去京营找那位赵僉事对质,那等於是打草惊蛇。
另一方面,他自然也没有回南镇抚司衙门匯报,那会让他再次陷入纪纲和宋濂的算计之中。
思索片刻之后,林渊径直走到了北平城里,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门前。
汉王府。
林渊站在王府高大的门楼下,並没有上前叫门求见。
他只是將那本足以让京营那位赵僉事死一百次的秘密帐本,连同一张他隨手写下的纸条,一起交给了门口一名神情倨傲的王府护卫。
“把这个,亲手交给你们王爷。”
那护卫本想呵斥,但看到林渊身上那身醒目的锦衣卫官服,还是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他展开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著八个大字:
“贤王之下,岂容硕鼠?”
隨后,在那护卫瞠目结舌之中,林渊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纪纲想让他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好啊。
那他就把这个山芋,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直接扔进最喜欢“整顿军纪”、脾气也最火爆的汉王朱高煦的怀里!
他要借汉王这把全天下最锋利的刀,来斩断纪纲为他设下的第一个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