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秘密（2/2）

她牵著他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那温热乾燥的手掌，正紧紧充满信赖包裹著她那，冰凉的柔软属於非人的光滑的手。

她那颗冰冷的核心，正在以一种充满了绝对的平静和无限的慈悲的姿態，冷静地分析这个刚刚才完成了“新生”、完美永恆的爱人。

——灵魂保留实验，非常成功。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那颗充满了笨拙和纯粹爱意、脆弱可爱、属於人类的心。

——都完完整整地，被保留了下来。

她看著他，看著他那张因为即將要和自己最心爱的女朋友，去进行一场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超市约会”，而变得神采飞扬、充满了少年气的脸。

她的核心里涌动著一种，充满了绝对的骄傲和无限的爱怜的复杂感情。

他的人性那部分脆弱渺小的、却又坚韧得像一颗永不磨灭的钻石。

——竟然，还没有被我的能量侵蚀掉吗？

——真是太厉害了啊。

她看著他那充满了期待和兴奋的和原来那个笨拙可怜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別充满了活力的样子。

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绝对宠溺和无限的包容的、病態微笑。

——他还没有意识到呢。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疲惫所打倒、会被区区的寿命所限制住的

脆弱的，低等的人类了啊。

他现在，是和我一样、永恆的、强大的。

我的，爱人啊。

她感受著从他们那，紧紧相牵的手掌之间，所传递过来的属於他的充满了活力、温暖的生命能量。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充满了绝对占有和无限的期待、不容置疑的光芒。

——等到他真正地习惯了这具，全新强大的身体之后。

——等到，他能像我一样，自由地掌控，这份来自於深渊、强大的恩赐之后。

——等到那个时候。

——我们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秘密了呢。

盛夏的街道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炙烤著的巨大的拥挤的蒸笼。

吴桐拉著风信子的手，像一条逆流而上充满活力的鱼，在那片充满了汗臭味和各种各样，嘈杂的人声、拥挤的人海里，灵活地穿梭著。

然后就在他们，即將要穿过一个人流量巨大的十字路口时。

吴桐的脚步突然之间就顿了一下。

他那张原本充满了兴奋和期待的脸，在一瞬间，就变得有些苍白。

他感觉自己的感官在这一刻像是被一个无形的神秘的开关，给瞬间调到了一个，他从未曾体验过极致恐怖的。

超敏感模式。

他能听见几百米外，那个正在打电话油腻的中年男人的手机里，所传出来他那不耐烦的情妇、尖锐的抱怨声。

他能闻到混杂在空气中，那无数种不同的、来自於不同的人身上的香水味、汗臭味、食物的味道，甚至还有那来自於他们皮肤之下，血液里所散发出来、微弱的充满了铁锈味的。

生命的味道。

而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视觉。

在他的眼里。

那些原本是那么正常、行色匆匆的、面目模糊的路人。

在这一刻他们的身上，都无一例外地，散发出了各种各样的不同顏色、像一层薄薄流动的、充满了情绪的雾气一样的。

能量的，顏色。

那个正在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而被上司用电话破口大骂、穿著西装的年轻的上班族，他的身上正散发著一种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灰黑色的光。

那个，刚刚才收到了自己心仪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穿著校服、脸上洋溢著青春笑容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正散发著一种，充满了喜悦和希望的明亮金黄色的光。

还有，那个正牵著自己孙子的手，慈祥地看著他吃著冰淇淋，白髮苍苍的老奶奶，她的身上正散发著一种，充满了爱和安寧、温暖柔和白色的，光。

愤怒，悲伤，嫉妒，贪婪，喜悦，爱意。

所有那些属於人类的、复杂的强烈的情感，在这一刻都以一种最直观、最原始、充满了视觉衝击力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像一场充满了光怪陆离的，疯狂盛大的。

人间浮世绘。

吴桐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被瞬间灌入了太多庞杂无用的“垃圾信息”、快要死机的旧电脑，在一瞬间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

他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再猛地睁开。

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那些充满了各种各样顏色的、流动的能量雾气都消失了。

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又变回了那个模糊正常、属於背景板的模样。

“呼……”他长长地鬆了一口气。

“是错觉吗？”他像一个刚刚才从一场充满了真实感恐怖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心有余悸的孩子，用一种充满了自我怀疑的语气小声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最近打游戏，打得太多了？眼了？”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

也拼命地在用这个，充满了“科学依据”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但是。

他那张强行地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脸，已经变得比他身边，风信子那不属於人类的手还要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