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座中攻守(1/2)
王扬借著醉意,向后閒閒一靠:
“荆蜀水道,江峡最险,古称峡江道,是为三峡。
东曰广溪峡(即瞿塘峡),中曰巫峡,西曰西陵峡。
大江自蜀而下,至於三峡,其间数百里,层峦叠嶂,骇浪如奔。
出西陵峡则江面始开,水流渐缓,路陆亦趋平川,而荆州腹心之地,尽在目下矣。
夷陵处建平下游,当西陵峡口,连山带江,揽据形胜。西控巴蜀,东屏荆楚。
论险足以为表里之援,论局又堪骋大军之势,诚用武地也!”
王扬身子坐起,意兴风发,执筷点桌西两碟:
“论能攻能守,夷陵胜於建平。
论表里相维,夷陵优於建平。(非如之前说建平“论势则孤”)
而论要害之重,夷陵亦过於建平!
地之要害,有寻常,有非常。
寻常之要害如角楼,据之可爭形势,失之虽势沮,然城未必破,犹待相爭。
非常之要害如城门,城门在,则我势尚立,进退有据;城门失,则大势几去,唯巷战而已!
凡古来守城至於巷战者,城多不能保。
何也?
以其门户洞开,堂奥任割,內外无隔,兵失其阵。
声势既去,士气略尽,纵有勇卒死士,不过逐屋而斗,难总大局,唯尽人力而已。
夷陵,荆之门户!
非常之要害!
故吕蒙袭荆州,陆逊则取夷陵,此为关门户也。
门户关则西川之援自此断,而关羽归蜀之路,亦自此绝。
白起伐楚烧夷陵,襄王兵散,遂不復战;
王濬攻吴下夷陵,沿江诸镇,无能相抗;
此皆由门户破也。
门户破则荆西藩篱自此撤,江表之险自此丧,膏腴之地,亦自此为鱼肉矣。
(唐將李孝恭亦取夷陵,由是破萧铣二镇,萧铣困守江陵,遂至於降。)
刘备討吴,缘江而下,势如破竹。陆逊避刘锋芒,不与之战,持重若此,却视夷陵为必爭,以门户之地,不可让人。
(《三国志·陆逊传》:“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今日爭之,当令必谐。”)
(隋崔仲方上平陈策言:“贼虽流头、荆门、延洲、公安、巴陵、隱磯、夏首、蘄口、湓城置船,然终聚汉口、峡口,以水战大决。”所谓峡口即西陵峡口,指夷陵,他判断决战地之一,將在此处,其后果然。)
吴蜀两军相持,数月不决,蜀军自建平连围至於夷陵,立数十屯,势如长蛇。
刘备越岭而击,连营至七百余里,曹丕遂言刘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
岂刘备真不知兵耶?
实因门户被扼,限於江峡道而不能进,水兵不如吴,故倚陆军决胜。
加之缘山而行,军不得展,欲分则势孤,欲合则道阻。非其欲连营,势不得已耳!
且夷陵过江,有南道可通湘西,故刘备得遣使以联武陵诸蛮;
羊祜举眾南来,陆抗救夷陵而不救江陵,亦以为江陵纵失,敌不能守,所损者少,然夷陵失则南山群夷扰动,所损者大。
南湘形势大弱於荆,得湘不足以望荆州,得荆却足以俯湘。故王濬克夷陵、杜预克江陵,而后沅湘以南,望风而下!
非唯晋之军锋特利,吴之国运甚颓,又以兵理相因,形势相推,门户一坠,荆湘连锁,江南土崩矣。
(隋朝伐陈,杨素攻破荆门后,亦遣將略地,至於湘州。荆门乃夷陵要防之一。)
故夷陵独非为荆西之门户,又带控南州......”
王扬意气扬扬,侃侃而谈,指画山川,剖陈兵势,座中皆敛息而听,无一人敢难。
李敬轩静默沉吟,反覆思量,终於有了成算,出言打断道:
“夷陵之势,在下知之矣。公子既有大略,敢与我为座中攻守乎?”
王扬尚未及作答,巴东王兴奋叫道:
“恭舆你这话问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可能不敢!他不要面子吗?!就算不要,那也得要命啊!你说说,怎么个座中攻守法儿?”
“回王爷,我顺江而下,王扬据守。以杯为地,以筷为兵。
我二人先定各自將略,书於纸上,凡有提前安排处,亦书於纸,至於临时措置,则说之於口,发之於筷。
若临时发兵,则兵数必明。如提前书於纸上者,兵数皆昧,唯交兵出胜负后方显明。
每战胜负,不计兵精將勇、天象风候等难判之变数,只以兵势盛衰较高下......”
眾人听李敬轩如此说,无论知兵与否,都兴致大起!想看他与王扬一战!
巴东王更是眼冒精光,连声叫好!
根本不问王扬意见,直接叫人安排李敬轩所需之物,又取荆州舆图和地誌书,准备一边观战,一边看图、书,亢奋之情,溢於言表!
唯王扬和李敬轩两人,外表却皆如沉水般冷静。
王扬等李敬轩说完,问道:
“你我各有多少人?陆军多少?水军多少?骑兵多少?”
“骑兵拆分出来太过苛细,都算到陆军里,不做区分。水军各万人。你之前说五万人可护要害,今我只从东来,你我虽相当於尽全州之力决战,但你只守一隅,与你四万人,虽少於陆逊当年,不过以王公子之才,想来『护要害足矣』。至於我则带六万人东下——”
巴东王出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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