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十五日苦劳,不如三日清茶(1/2)
州府大堂前,那场关乎乌纱帽的豪赌,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整个南阳官场的滔天波澜。
次日清晨,赌约正式生效。
通判赵文博一身崭新的官服,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燃烧著捍卫道统的火焰。
他亲手集结了府库中近百名最精於算术的书吏。
这些人个个手持算盘、墨斗、丈尺,背著厚厚的空白帐簿,在州府衙门前列成整齐的方阵。
“出发!”
隨著赵文博一声令下,这支为了“精准”与“法度”而战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赴南阳县,气势庄严,仿佛不是去丈量田亩,而是去討伐一个褻瀆了神圣的逆贼。
整个州府的官吏都出来围观,交头接耳,目光中既有对赵文博坚守传统的敬佩,也有对陈默不知天高地厚的嘲讽。
而这场风暴的另一个主角,陈默,则在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地出现在眾人视野里。
他身后只跟著两个从清河县带来的心腹,一个提著食盒,另一个抱著个长条形的锦盒。
三人优哉游哉,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径直爬上了南阳县城最高的望江楼。
望江楼上,秋风送爽。
陈默在视野最好的窗口旁坐下,心腹麻利地摆上茶点。
他打开那个长条锦盒,从中取出一架造型奇特的铜管,镜片由琉璃匠人反覆打磨,虽远不如系统描述那般清晰,但窥探数里之外的景物轮廓已是绰绰有余。
他又铺开一张南阳县的旧舆图,上面早已被他用硃笔和墨线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网格与標记,显然在这场对赌开始前,他已为此下过一番不为人知的苦功。
这张地图的精细程度远超当世任何舆图,山川河流、乡镇田亩,纤毫毕现。
陈默拿起硃笔,信手在地图上划出纵横交错的网格,將整个南阳县的农田区域分成了上百个小方块。
他端起望远镜,对著远方的田野,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隨手在地图上圈出七八个方格,对身后的心腹吩咐道:
“去这几个地方,实地量一下亩產,记下来回来报我。”
“是,大人。”
心腹领命而去。
陈默则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眯著眼看著楼外广阔的天地,整个人仿佛与楼下那场轰轰烈烈的丈量行动处於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幅奇异的对比图景在南阳州上演。
赵文博的百人团队,如同一群最虔诚的苦行僧,一头扎进了南阳县的田间地头。
他们头顶烈日,脚踩泥泞,用尺子一寸寸地丈量土地,用双手一撮撮地估算稻穗,汗水浸透了衣背,泥点沾满了官袍。
到了夜晚,他们便在乡公所点起油灯,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与窗外的蛙鸣虫叫混杂在一起,直至深夜。
州府衙门里,关於这场对赌的传闻早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赵大人那边已经量完了三个乡,数据记得比针尖还细!”
“陈通判呢?他干嘛呢?”
“他?他天天在望江楼上喝茶听曲,昨天还嫌风大,让人给他加了扇屏风。”
“我看啊,陈通判是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嘲讽与不屑,成了官署內的主流声音。
在所有人看来,陈默的行为已经不是懒政,而是弃疗。
三天后。
就在眾人几乎要將陈默遗忘时,他施施然地走进了知州刘鸿渐的书房。
他递上了一份薄薄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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