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弄疼你的腿了吗?(2/2)
拄著拐杖的少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她,正对蹲在她的侧后方笑眯眯地看著她。
小春蹲著的两条短腿立刻往旁边挪,离这个怪人远了些。
屈慎停笑容不变。
他垂下的道袍完全拖在地上,无视衣摆染上泥灰,也跟著小姑娘的方向挪动。
这个蹲身的姿势不好发力,让他微跛的右腿一滯。
察觉到他身体异常的小春,目光定定地落在少年的右腿方向,不再挪动身体。
她抬起小脸,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的腿受伤了吗?”
屈慎停笑容一僵,一灰一黑的瞳孔微微收缩。
片刻他听到自己失真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啊,我的右腿是瘸的哦。”
他抬起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左眼的下眼瞼,“这只眼睛也是瞎的,看不到东西,是不是很嚇人?”
说完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住小姑娘的脸。
他试图从小春细微的表情中,看到嫌弃、异样、嘲讽、噁心……之类的情绪。
然而小姑娘只是神情一震,而后蹲著的身体像小企鹅幼崽,朝著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点。
那张带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只有惊讶和担忧,一双诚挚明亮的眼眸一眼就能看到底。
屈慎停被小姑娘认真的端详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几乎要端不住笑意。
紧接著,他看到小姑娘用力地摇摇头:“不嚇人。”
小骗子在撒谎。
屈慎停笑不达眼底,残疾之躯怎么可能不嚇人?
他刚想说话,便看到小姑娘也不顾自己的手上脏,去摸脖子,从领子里扯出一根红绳。
这是爷爷留给她的东西,她一直贴身带著从不取下。
红绳上绑著一个平安符,两边分別点缀著一颗比黄豆粒大些的玉珠。
玉珠成色不算特別好,不是非常通透的那种玉,而是白中带灰里面像飘著雪一般。
小春皱了下鼻尖,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齿:“像小春平安符上的珠珠,好看!”
她没有说什么漂亮话,也並未说一句安慰的言语,只是像献宝似的展示自己心爱的平安符。
把少年略显浑浊暗淡的灰白瞳孔,比作玉珠。
屈慎停一腔的阴鬱和刻薄,都被小姑娘天真质朴的话堵得不上不下,一时语塞。
知道怪人原来这么惨,小春对他的畏惧削弱许多。
又想到这个人是四组的新成员,她作为组里的『老人』,理应多照拂一些。
如果把四组看成像赶尸一脉那样的师门,她还算这个怪人的师姐哩!
这般想著,小春又老气横秋地伸出小手,摸摸屈慎停的右腿。
那处可以说是屈慎停的逆鳞。
从前他因为这条腿,遭受过很多折辱和讥讽。
屈家那些堂兄弟会拿他当狗一样逗弄,看他站不稳重重摔倒的样子,大笑是『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后来他离开了屈家,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残疾。
他大咧咧地拄著拐杖,左眼也从来不佩戴任何遮挡的眼罩。
却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他,拿他的瘸腿做文章。
因为凡是敢明面嘲笑他的人,都会遭到他的报復。
很多人都斥骂屈慎停行事太张扬,性格太极端,事实上极度的自负何尝不是为了掩盖骨子里的自卑。
当小春的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右腿,力道像羽毛扫过,他整个人却反应巨大。
他猛地拂手,靠他很近的小姑娘直接没能蹲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小春神情有些懵,很快她自己撑著地又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关心道:“我弄疼你的腿了吗?”
“是有坏人欺负你,让你的腿不好了吗?你告诉小春,我保护你。”
触碰到屈慎停右腿的瞬间,虽隔著布料,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祟气,包裹著少年的残腿。
显然他右腿的残疾,並不是自然原因落了病。
屈慎停被小姑娘那忧心的眼神,看得心情烦躁,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他冷笑一声,话语有些尖锐:“哦?欺负我的人是我的爹妈,你一个小屁孩能怎么保护我?”
“爹妈也不可以欺负小孩。”小春愣了一下,认真地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我的爹也不要我,所以我离他远远的,不让他欺负!”
“你別害怕,这里是警察局,我们四组所有人都会保护你,把你的坏爹妈抓走!”
屈慎停面色变了又变,声音弱了下来:“你爹不要你?那你妈呢…?”
小春一愣,好半天眼圈红红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妈妈,应该…也不要我了。”
她以前问过爷爷,为什么村里其他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可她却没有?
爷爷一开始从不回答。
被问的次数一多阮陘也就烦了,冷著脸说:“你爸妈早就死了。”
在离开龙腾山和奉阳村以前,小春一直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儘管她没有爸爸妈妈,和爷爷相依为命,可她生活得很快乐。
她一直觉得爸爸妈妈会像村里小给她看的故事书中所写那样,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她。
直到系统366出现后告诉她,她有爸爸。
爷爷骗了她,她的爸爸没有死,只是不要她。
所以妈妈呢?也不想要小春吗?
小春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这些让她伤心的问题。
眼瞧著乐呵呵的小姑娘,整个人都蔫儿了下去,屈慎停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手足无措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了……
为什么要和这么点大的小孩儿较真?
“喂,你不会要哭了吧?”屈慎停戳了一下鼻头红红的小孩儿。
许久没见到孩子身影的陈仪倾,从办公楼大厅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场景。
小春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要哭不哭。
旁边有个奇怪的陌生人堵在她的旁边,一脸的不怀好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春?”陈仪倾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他把孩子一把从地上抱到怀里,面色不善地冷睨著屈慎停:
“你谁啊?干什么接近我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