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把水搅浑(2/2)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秋菊含著泪,拼命想將她搀扶起来:“小主,赵公公说得对,皇上没把您打入冷宫,就还有指望!咱们等!总能等到机会……”
然而,孟南柠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死死攥著断簪,任由绝望的泪水浸透衣衫。
当夜。
邢烟便知晓了凉亭后续的一切。
小邓子垂首,將赵德允如何传旨、孟南柠如何崩溃,一一细述。
邢烟静坐灯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
她未料穆玄澈竟决绝至此。
这断簪,不仅彻底斩断了孟南柠的恩宠,更如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帝王的无心与无情。
任何试图揣测圣心、奢求情意的念头,在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也让她心底最后一丝微澜彻底沉寂。
“小主,”小邓子声音压得更低,稟报另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还有一事……孟答应的父亲,邕州知府孟大人,今日早朝被寧远侯当庭参劾,罪名是……侵吞邕州水患的賑济银两!证据確凿,龙顏震怒!孟家……怕是要完了……”
前朝风云,邢烟素来不闻不问。
她那位权倾朝野的父亲,或是她那位依附寧远侯的侍郎父亲,都自有其屹立不倒的根基。
孟家依附寧远侯,本是一党,然孟南柠成了云嬪的眼中钉,寧远侯为表“忠心”、撇清关係,自然要拿孟家开刀祭旗。
前朝后宫,从来唇齿相依,一损俱损。
“蓝雨阁今夜之事,云嬪可知晓?”
邢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
小邓子回道:“赵公公行事隱秘,回养心殿復命亦是悄无声息,后宫……暂时无人知晓。”
邢烟闻言,眸光微转,视线投向主殿那片灯火通明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的弧度。
“那就想办法,让她知道。”
她轻声道,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潭水,不搅一搅,怎知底下藏著什么?”
“奴才明白!”
小邓子心领神会,无需多问,立刻躬身退下安排。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主殿內便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著是云嬪拔高的、充满怨毒与鄙夷的怒斥.
“下作没脸皮的贱人!都成了烂泥里的玩意儿了,还敢腆著脸使手段勾引皇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腌臢东西……”
邢烟倚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捧著一卷书册,仿佛沉浸在字里行间。
窗外主殿的喧囂怒骂,成了她阅读时最“应景”的背景音。
烛光映著她沉静的侧脸,无波无澜。
翌日。
朝堂剧震的消息便如瘟疫般传遍宫闈。
邕州知府孟宗翰,贪墨巨万賑灾银,罪证如山!天子震怒,下旨抄没孟府家產,男丁流徙岭南瘴癘之地,女眷没入官婢!
纵使后宫不得干政,如此雷霆万钧的处置,也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小邓子无需邢烟再吩咐,第一时间便將这足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精准地投进了蓝雨阁。
当秋菊带著哭腔,將这灭顶之灾的噩耗断断续续说出时,孟南柠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彻底消失,她瞪大的双眼里,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断般的抽气,身体晃了晃,隨即像一截被砍倒的枯木,直挺挺地朝后栽倒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人已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
“小主!小主!您醒醒啊!別嚇奴婢!”
秋菊嚇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拼命摇晃呼喊,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殿门被从外面锁住,呼救无门。
绝望的泪水糊满了秋菊的脸,她猛地看向墙角那处隱秘的、仅供猫狗出入的破洞。
没有丝毫犹豫,秋菊手脚並用地爬向那处狗洞,粗糲的砖石磨破了她的掌心与膝盖,她咬著牙,瘦小的身躯拼命地朝那狭窄、骯脏的洞口钻去。
出了蓝雨阁,她心下无半分犹豫,直奔青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