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春桃早產（1/2）

轧钢厂的技术科，张昊正趴在板上核对新设备的参数，笔尖在图纸上飞快移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这批设备关乎下个月的生產进度，半点马虎不得。离春桃的预產期还有半个月，他心里早盘算了无数遍，忙完这茬就请產假，守著她踏踏实实等孩子落地。

“张科长！张科长！”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猛地撞开技术科的门，打断了满室的铅笔摩擦声。保卫科的老李满头大汗地衝进来，手里的蓝布帽跑掉了，头髮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不好了！你家里来人了，说.....说你媳妇要生了！”

“啥？”张昊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笔尖在刚画好的参数表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喉结滚了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生了？不可能啊，离预產期还有半个月呢！”

“千真万確！”老李一手撑著门框，一手抹著汗，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你爹在厂门口等著呢，脸白得跟纸似的，就催你赶紧回去！”

技术科的同事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张昊。科长王师傅放下手里的游標卡尺，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別慌，小张！双胞胎早產常见得很。你抓紧过去，这里的活儿我给你盯著，假我帮你请，啥都別管，先去医院！”

“哎！谢谢王科长！”张昊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图纸往文件夹里塞，纸页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他抓起椅背上的劳动布外套往身上一披，拉链都没拉就往外冲，跑过老李身边时差点撞著人，连句“谢”都顾不上说。

早產？怎么会突然早產？早上出门时，春桃还扶著门框送他，笑著说中午喝了红薯粥，肚里的俩小傢伙踢得欢，怎么才过几个钟头就要生了？

他在厂区的水泥路上跑得飞快，胶鞋踩在地上“噔噔”响，跑到厂门口，远远就看见爹站在那，背微微佝僂著，手里攥著个皱巴巴的烟盒，指节都捏白了，嘴唇不停哆嗦。

“爹！”张昊喊了一声，跑到他跟前，胸口剧烈起伏，喘得说不出整话，“咋回事？不是还没到日子吗？春桃她....她咋样了？”

爹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眼泡肿得老高，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別问了，一句两句说不清！”他猛地抓住张昊的胳膊，力道大得像铁钳，“刚才我在家劈柴，听见春桃在屋里喊肚子疼，我衝进去一看，她捂著肚子直冒汗，地上....地上还有血！”

张昊的心猛地一沉，像瞬间掉进冰窟窿，手脚瞬间凉透了。血？早產还带血？他想起村里老人们说的“血崩”，腿肚子都有点发颤。

“我赶紧喊了隔壁李婶，她是生过仨娃的，一看就说要生了，催我赶紧找车！”爹的声音带著哭腔，脚步踉蹌著往胡同口拽他，“我跑到胡同口拦了辆三轮车，把她送红星医院了，你娘跟著去的，让我来厂里叫你，说越快越好！”

“医院咋说？”张昊的声音也在发颤，紧紧攥著爹的手，指节白得嚇人。

“不知道，我没跟著去，得赶紧来叫你。”爹摇著头，眼里的恐惧快溢出来了，“三轮车师傅说，这早產的娃金贵，怕是....怕是不太好。”

“別瞎说！”张昊猛地打断他，狠狠咬了咬舌尖，逼著自己冷静，“春桃身子结实，肯定没事的！咱快去找车！”

他四处张望，路边连个三轮车的影子都没有。

“走，咱跑步去！”张昊咬著牙，半扶半拽地拖著爹往医院的方向跑。红星医院离轧钢厂有三四里地，平时骑车都得一刻钟，现在只能靠两条腿。

爷俩在土路上狂奔，爹年纪大了，跑没几步就喘得像拉风箱，脸憋得通红。张昊只能放慢速度，一手揽著他的腰往前带，嘴里不停喊：“爹，再加把劲，快到了！”

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著这两个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男人。有认识的街坊喊：“张昊，咋了这是？”他也顾不上应，眼里只有医院的方向。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各种可怕的念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医生说过双胞胎早產风险大；村里张二家媳妇早產，孩子没保住；春桃早上还笑著说，等孩子生了要给他们织两顶小老虎帽子。

“春桃肯定没事的，还有系统....”他在心里疯狂默念，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可以兑换顺產丸，一定能让她顺顺利利的！”

跑过两条街，爹实在跑不动了，扶著墙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像要炸开，摆著手说啥也走不动了：“你....你先去，別管我....我缓口气就跟上来”

“爹，你在这儿歇会儿，我先去！”张昊看著他惨白的脸，心里疼得厉害，从兜里掏出钱塞给他，“不行就坐三轮车，我先去医院！”

“哎，你快去！別管我！”爹挥著手，声音都带了哭腔，“告诉春桃，別害怕，我跟你娘都在！”

张昊点点头，转身又往前冲。肺像要炸开一样，喉咙又干又疼，嘴里全是血腥味，但他不敢停。

路过街角的公用电话亭，他猛地停住脚步。对了，得给村里打个电话！秋菊和夏荷肯定惦记著，要是打电话到家里没人接，指不定得多著急。

电话半天拨不对號码，公社的区號在脑子里打转，总也按不连贯。

“通了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餵？邮电所吗？麻烦转张家村，找张二大爷！”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二大爷那熟悉的大嗓门：“谁啊？这时候打电话？”

“二大爷！是我张昊！”张昊的声音劈了，带著哭腔，“春桃早產了，现在去红星医院了，有消息我再告诉你们！让秋菊看好夏荷，千万別让她知道了瞎操心，她怀著孕呢！”

没等二大爷回应，他就“啪”地掛了电话，转身又衝进人流。

终於，红星医院那栋熟悉的红砖楼出现在眼前。张昊一口气衝进大门，差点撞到门口的护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