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归心似箭(1/2)
腊月二十四的天,亮得比往常迟。张昊今儿个正式放假了,能踏踏实实回张家村过年,等著腊月二十六的婚礼了。
“再检查一遍,別落下啥。”张昊手里攥著张皱巴巴的布单子,上面是他前一晚列好的清单,一项项核对著,“给爷爷的酒,装在网兜里了?那瓶是特供的,別摔了。给奶奶的红,放春桃那包里了?她细心,別撒了。”
春桃正蹲在地上,把三件新做的袄往帆布包里塞,袄上绣著的並蒂莲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都放好了,红用油纸包了三层,洒不了。”
秋菊则在綑扎被褥,绳结打得又紧又牢,嘴里念叨著:“这褥子絮了五斤,到时候炕上再烧热点,保准不冷。”
夏荷抱著个小蓝布包袱,里面是她偷偷攒了俩月的水果,纸绿绿的,她时不时打开瞅一眼,笑得眉眼弯弯:“这些给村里的小娃分,肯定能跟我玩到一块儿去。”
“昊哥,这箱子也太重了,要不咱少带点?”夏荷踮著脚想去搬墙角的大木箱,小脸憋得通红,箱子却纹丝不动。那里面装著给新房掛的红绸、贴的喜字,还有春桃她们的嫁衣,都是张昊特意叮嘱要带的。
“这可不能少。”张昊笑著走过去,一使劲就把箱子扛了起来,“这里面的东西,比啥都金贵。红绸要掛在房樑上,喜字要贴在门窗上,嫁衣得穿在你们身上才像样。”
春桃的脸“唰”地红了,低下头,手里的袄差点掉地上。
折腾了近一个钟头,大小七个包总算都收拾妥当,堆在院里像座小山。张昊扛起最重的帆布包,里面装著给二大爷和村长的谢礼,春桃她们仨各拎著俩小包,跟在后面往外走。
院里静悄悄的,街坊们大多还没起。只有傻柱家的灯亮著,窗纸上映出於莉翻身的影子,隱约传来几声咳嗽,她怀著孕,夜里总睡不安稳。张昊他们放轻了脚步,鞋底子擦著青石板,几乎没出声,悄悄出了四合院。
胡同里结著层薄冰,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像踩碎了一地的玻璃。偶尔有早起的人家开门倒尿盆,见了他们就笑著打招呼:“回乡下过年啊?看这大包小包的,够热闹!”
“哎,回去了!”张昊笑著应著,心里的盼头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恨不能一步跨到村口。
汽车站里早已人山人海,比平时热闹了十倍不止。扛著行李的汉子、抱著孩子的媳妇、吆喝著找同伴的老人,人声鼎沸,混著汽车尾气的味道和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透著股乱糟糟的喜庆劲儿。
张昊去排队好不容易买了四张去县城的票。春桃她们仨紧紧跟在后面,手拉手围成个圈,眼睛瞪得溜圆,东瞅瞅西看看,生怕在这人堆里走散了。
“拉紧我的衣服,別鬆手。”张昊一手拎著个大包袱,一手往后伸,紧紧攥住春桃的手。她的手冰凉,却攥得很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等了近一个钟头,头班车才“哐当哐当”地驶进站。人群像潮水似的涌上去,张昊护著春桃她们,像只老母鸡护著小鸡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车,在最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车开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窗外的景象一点点往后退,高楼变成了矮房,柏油路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最后连房屋都稀疏起来。
张昊扒著窗户往外看,嘴里呵出的白气很快模糊了玻璃,他用手擦了擦,继续瞅。脑子里全是新房的样子。二大爷说红漆刷得亮堂,能照见人影;王木匠打的家具摆得整整齐齐,八仙桌对著门,梳妆檯靠著窗;奶奶缝的红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就等著他们回去铺。
春桃她们也没睡,仨人凑在一块儿,脑袋抵著脑袋,小声嘀咕著村里的样子。
“村口的老松树还在不?”夏荷扒著春桃的胳膊问。
“肯定在,爷爷说那树比他岁数都大。”春桃笑著答,眼睛里也闪著光。
秋菊则惦记著吃的:“奶奶醃的萝卜乾,配著玉米糊糊,想想都香。还有三叔公家的冻梨,化在水里甜甜的”
春桃红著脸,偷偷瞟了张昊一眼,小声问:“昊哥,新房的炕,真的烧得很暖和吗?”
“肯定暖和。”张昊笑著,心里甜滋滋的,“娘特意跟我说,炕洞里塞了新劈的柴火,烧得旺旺的,保证你们一躺上去就不想起来。”
车到县城时,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暖烘烘地晒在身上。他们没在县城停留,张昊直接在车站门口租了辆驴车,车夫是个憨厚的汉子,见他们行李多,主动帮忙綑扎,嘴里念叨著:“去张家村啊?那村的人实诚,我去年去送过货。”
土路坑坑洼洼的,驴车摇摇晃晃,像在打鞦韆。行李包在车后“哐当哐当”响,春桃她们却没人觉得累,反而嘰嘰喳喳说得更欢了。
村口树下,爷爷拄著拐杖,脖子伸得老长,像只盼著归巢的老鸟,北风把他的袄吹得鼓鼓的,却一动不动。
“爷爷!”夏荷眼尖,隔著老远就喊了起来,声音脆得像银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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