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金樽坠地笙歌止,一语轻许神州乱(1/2)
鄴城中,新建的铜雀三台,比之昔日魏武之时更显奢华。
皇太弟司马颖,正斜倚在铺著蜀锦的软榻上,欣赏著堂下舞姬的妙曼舞姿。
那些舞姬都是从邯郸精心挑选而来,一个个肌肤胜雪,腰肢如柳。
河北果然是出美女啊。
她们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彩袖飞扬如彩蝶。
司马颖才二十五岁,和已中年的司马越完全不同。
他年轻英武,面容俊朗,颇有几分司马师的风采。
从成年之后,司马颖就是整个晋国上下,最让人瞩目的新星。
討伐篡位的赵王司马伦,收敛无辜的士卒尸骨,拿出十五万石的粮食救济百姓。
那时,天下人都视他为拨乱反正的救世主。
连素来严厉的朝臣们,也对他讚誉有加。
然而,这一切都是偽装罢了。
司马颖走的是王莽的路线,积累声望,然后取而代之。
可惜,中枢的权臣变了又变,司马颖没有王莽那个耐心。
后面懒得装了,直接提兵攻伐洛阳,加皇太弟,废掉太子。
百官在鄴城,对他俯首,可以说他已经有了身为皇帝的名和实。
之后司马颖便沉迷於修建这座超越前人的宫殿群,提前过上了皇帝般的奢靡生活。
还招募了一大堆方士,帮他炼丹,步熊就是其中之一。
金玉满堂,美人如云,每日歌舞昇平,不问政事。
不过短短半年,一切都变了。
他倚重的猛將石超,在洛阳不战而逃,六万精锐损失大半。
那些当初在他面前和狗一样卑微的世家,居然联合起来,起兵討伐自己。
人心,渐渐背离。
怎么会这样呢?
司马颖端起一盏上等的葡萄酒,看著酒液在金盏中荡漾,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茫然。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武皇帝司马炎。
父亲不也是在平定天下之后,便开始沉溺於后宫享乐吗?
羊车幸御,荒淫无度,却开创了太康盛世。
妖后贾南风如此无道,竟有十年太平。
自己不过是在走一条,为帝王者都会走的路罢了。
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妖后,不如一个傻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安,仿佛有什么大祸將至?
堂下的舞姬们正舞到最精彩处,她们的纱裙在灯火中如云霞般飘摆,足踝上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司马颖强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这赏心悦目的场面上,试图驱散心中的阴霾。
就在此时,大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一名浑身泥土的將军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连通报都没有,直接闯入了內殿。
“殿下。不好了。天……天子,亲率大军,自洛阳北征而来,前锋已过朝歌。”
舞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惊慌失措地停下动作,不知所措地看著这个不速之客。
“哐当。”
司马颖手中的金盏掉落在地,美酒溅了一地,在光滑的玉石地面上蔓延开来。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整个人如遭雷击,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起身,从后殿逃跑。
到了朝歌,再往前就是盪阴,过了盪阴就是鄴城!
“殿下。殿下不可。”
几名心腹部將连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司马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態,勉强稳住身形,但双腿仍在微微发抖。
“速召百官议事。”
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
舞姬们被匆忙赶了出去,很快鄴城中所有能主事的文武,都被召集到了大殿之內。
有些人匆忙赶来,衣冠不整;有些人面如土色,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东安王司马繇第一个出列。
他年岁颇长,五十多岁,一缕打理得极为漂亮的长须垂至胸前,鬚髮虽已白,但精神矍鑠。
司马繇曾任宗正,掌管宗室事务,在司马宗室之內名望极高,连司马颖平时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他整理了一下朝服,深揖道。
“殿下,天子亲征,此乃大义所在。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我等为人臣子,岂可与天子为敌?唯有卸甲归降,向天子请罪,或可保全宗室血脉,方为正途。”
很明显,司马繇是一个失败主义谋士。
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司马颖派系的人,只是因为他母亲在鄴城去世了,才在鄴城守孝而已。
现在被司马颖拉来出主意,直接开始劝人投降。
司马繇的母亲是诸葛诞的女儿,算起来,他还算诸葛亮的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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