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饵(2/2)
接下来,就看那条隱藏在暗处的“鱼”,会不会忍不住,前来咬鉤了。
城南码头的死胡同,一如既往地骯脏、潮湿。
几名衙役捏著鼻子,將一小圈看热闹的閒人隔离开来,脸上满是晦气。
刘捕头站在一旁,皱著眉,看著地上那具衣衫襤褸的尸体,嘴里不耐烦地催促著:“陆安,快点,看完好收工!这种没人认领的浮尸,直接扔去乱葬岗就是了,真是多事!”
陆安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戴上自己特製的手套,平静地蹲下身,开始了他作为“仵作”的表演。
那道来自暗处的、冰冷的目光,此刻正牢牢地锁定著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这场戏的唯一观眾,已经就位。
“死者男性,年龄约四十上下,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尸僵已经形成……”
他一边检查,一边用专业的口吻,向旁边匯报著,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刘捕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这些套话就免了。
陆安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著自己的工作。
他掀开死者破烂的衣襟,露出了胸腹。
“咦?”
他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带著一丝惊疑的轻呼。
“又怎么了?”刘捕头凑了过来。
“刘头,你看这里。”
陆安指著尸体皮肤上那些被他自己刺出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红点,“这些伤口……很奇怪。既不是虫蚁叮咬,也不是寻常的针刺伤。创口极小,却深可见骨,而且数量繁多,遍布全身。”
他一边说,一边用镊子轻轻地拨开一处创口,做出仔细观察的样子,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刘捕头低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而远在数百丈外的一处阁楼上,影蛇通过“幽灵蝇”的视角,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些诡异的红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种伤口,他同样闻所未闻。
就在此时,陆安的下一个动作,让他的心神猛地一凛。
只见陆安伸出手,缓缓地按在了尸体的心口位置,双目微闭,像是在感知著什么。
这个动作,对於一个凡人仵作来说,毫无意义。
但对於修行者而言,这是探查能量残留最直接的方式!
陆安的“表演”恰到好处。
他將手按上去的瞬间,故意泄出了一丝自己注入的“焦热之煞”。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愕、凝重,又带著几分不敢置信的复杂表情。
“刘头……”他收回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这具尸体……里面是热的!有一种……一种很古怪的灼热气息,在心脉里盘踞不散!”
刘捕头被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搞得一愣,將信將疑地伸手也想去摸。
陆安立刻拦住了他:“刘头,不可!这股气息充满邪恶之意,恐对活人不利!”
这番话,听在刘捕头耳中,是故弄玄虚。
但听在远处的影蛇耳中,却不啻於一声惊雷!
“『焦热之煞』!错不了!”影蛇那双无情的蛇瞳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和前几日那个赌徒『豹子钱』死后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是那个用『阴火符』的傢伙,他又出手了?”
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疑惑。
“这个小小的仵作……他居然能感知到『煞气』的存在?难道他也是个修行者?可为何我观察了他七天,他身上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
影蛇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產生了动摇。
这个叫陆安的仵作,在他眼中的形象,瞬间从“一杯白水”,变成了一口深不见底、表面却不起波澜的古井。
他到底是扮猪吃虎的同道中人,还是一个天赋异稟、能感知到灵异的凡人?
就在影蛇心念急转之时,陆安已经站起身,对刘捕头做出了最终的“专业建议”。
“刘头,此事绝非寻常的暴毙。这些诡异的伤口,还有这股不散的『內热』,都说明死者很可能死於某种邪术。要查明真相,必须將尸体带回停尸房,进行解剖,看看能否从他体內,找到邪术的根源!”
“又是邪术?”刘捕头一个头两个大,但一想到这或许是侦破“豹子钱”悬案的关键线索,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好!准了!把尸体带回去,陆安,你给我仔仔细细地查!查出了什么,第一时间向我匯报!”
“遵命。”陆安躬身一礼,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看著衙役们將那具他亲手炮製的“诱饵”,小心翼翼地抬上板车,心中一片冰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隱藏在暗处的窥探者,已经不再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了。
这具充满了“线索”的尸体,对他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为了搞清楚真相,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接近这具尸体。
而县衙的停尸房,这个陆安最熟悉、也最能掌控的地方,即將变成一张为他量身定做的蛛网。
一个局,已经布下。
一个局中人,也已经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