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从今天起,这片土地,姓朱了(1/2)
白藤江。
浑浊的江水自西北向东南,奔流入海。
这里曾是安南人的骄傲,他们的祖先曾两次在此地,利用江心密布的木桩,击败过不可一世的蒙古水师。
但今日,歷史没有重演。
江面上,没有安南人的战船,只有数不清的残骸和浮尸。
上百艘如同海上巨兽般的福船战舰,降下了部分船帆,仅靠水流和船桨的推动,便稳稳地控制了整条江道。
黑洞洞的炮口,无声地对准了两岸。
岸上,云屯州的港口要塞,早已是一片火海。
安南人引以为傲的沿海炮台,在明军舰炮的第一轮齐射中,就被轰成了齏粉。
守军的抵抗意志,隨著那些碎石和断木一同灰飞烟灭。
凉国公蓝玉,身披重甲,站在旗舰的甲板上。
用单筒望远镜看著远处升起的道道狼烟。
他的身后,一队队身著黑色鎧甲的士兵,正通过临时搭建的浮桥,源源不断地登陆。
他们行动迅速,队列整齐,没有一丝混乱。
“传令前锋营,不要恋战,不要管那些溃兵。”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我军的旗帜,插在广寧城头!”
“遵命!”
传令兵大声应诺,飞奔而去。
蓝玉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
安南水师的战船,在他的舰队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那些所谓的岸防要塞,更像是一堆沙堡。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女婿的命令。
用最快的速度,,踏平这个国家。
……
升龙府,黎季犛的府邸。
那只从黎季犛手中滑落的酒杯,碎片依然散落在地上,无人敢去清扫。
大厅里的丝竹声和舞女的尖叫声早已停止。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黎季犛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引以为傲的计谋,他设想中那场可以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战爭,在他还没来得及享受成功的果实时,就彻底失控了。
“海上…怎么会是从海上…”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他不是没有想过明军会从海上进攻。
但他算准了,那绝不可能。
他派人送去金陵的密信里,详细描述了琼王朱桂在南洋的所作所为。
吞併诸国,建立城池,发行钱幣,招募私军…桩桩件件,都是一个藩王最致命的罪状。他算准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看到这份密报,第一反应绝不是信任,而是猜忌。
一个藩王,在自己的封地被攻击后,不先上报朝廷,反而恰好拥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和一支精锐的大军,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一支不受控制的力量。
打著为国復仇的旗號,继续扩张?
他必然会下令,让琼王按兵不动,等待朝廷的旨意。
然后,他会从云南,从广西,调集他最信得过的嫡系部队,发动一场由皇帝亲自掌控的,的陆地战爭。
这一来一回,没有三五个月,明军的先头部队连边境都摸不到。
而这段时间,足够他黎季犛,完成自己的一切部署。
他算准了人心,算准了君臣猜忌,算准了朝堂的制衡。
算准了大明帝国那套复杂的战爭动员机制。
可他唯独没有算到一件事。
琼王朱桂,根本就没按常理出牌。
他没有等,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遭受攻击的十天之內,一支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庞大舰队,就出现在了安南的家门口。
这种速度,已经超出了黎季犛对战爭的理解。
这不是征伐,这是天罚。
他所有的谋划,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安南的防线,全都布置在与大明接壤的北部和西部山区。
那里关隘重重,易守难攻,足以將任何陆地进攻拖入泥潭。
可东部和南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富饶的红河三角洲。
是安南的命脉所在。
蓝玉的舰队,就像一把利刃,绕过了所有坚固的骨骼。
直接插进了安南的心臟。
“国公…国公大人…”
那名报信的將领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打断了黎季犛的思绪:“上皇……上皇在宫里召集百官议事,请您立刻入宫。”
黎季犛的身子猛地一震,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该去面对的,不仅仅是明军的兵锋。
还有朝堂上那些早已对他恨之入骨的政敌。
……
升龙府,陈氏皇宫。
大殿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年迈的上皇陈暊坐在宝座上。
那张因常年酒色而浮肿的脸,此刻写满了惊恐和愤怒。
殿下的文武百官,乱作一团。
“求和!必须立刻派人去求和!”
一名文官尖著嗓子喊道:“明国是天朝上国,我们怎能与之对抗!只要我们交出挑起事端的陈贵志,再献上金银美女,想必明国皇帝会宽恕我们的!”
“放屁!”
一名武將立刻反驳道:“我大越將士,当年连蒙古人都打败过,何惧区区明军!上皇,臣请战!愿率军与明军决一死战!”
“决战?拿什么决战?”
另一名官员冷笑道:“人家的战船停在白藤江上,炮口对著咱们的国都!你拿你的脑袋去跟人家的炮弹决战吗?”
爭吵声,哭喊声,斥责声,混杂在一起。
让整个大殿如同一个混乱的菜市场。
陈暊听得头痛欲裂,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够了!都给朕闭嘴!”
大殿內瞬间安静下来。
陈暊的目光扫过殿下,最后落在了刚刚走进来的黎季犛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
黎国公,你来得正好。”
陈暊的声音冰冷:“袭击明国屯垦点,是你那个好外甥陈贵志干的好事。现在明国大军压境,你说,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黎季犛。
黎季犛只觉得那些目光像一根根尖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出列,躬身道:“启稟上皇,明军虽来势汹汹,但毕竟是孤军深入,后援不济。”
“只要我们坚壁清野,固守城池,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反攻,未必没有胜算。”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空洞无物。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国公大人,此言差矣。”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臣,拄著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范太傅…”
陈暊看到来人,语气稍缓。
这位老臣,曾是三朝元老,更重要的是,他年轻时,曾亲身参与过抗击蒙古大军的战爭,威望极高。
范太傅没有理会皇帝,他浑浊的目光,盯著黎季犛。
“国公大人,你说坚壁清野,固守城池。请问,我们守哪座城?”
“明军的舰队,控制了整个江海。”
“他们可以从任何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登陆。我们守得了升龙府,守得了清化吗?守得了整个红河平原吗?”
“你说他们孤军深入,后援不济。”
“可人家的战船上,装满了粮草军械,根本不需要漫长的补给线。他们以战养战,用我大越的粮食,来打我大越的兵,这仗还怎么打?”
范太傅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顿了顿,拐杖在金砖地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这次的敌人,和蒙古人不一样。”
“他们是从海上来的,他们的火炮,能摧毁我们最坚固的城墙。我们以往所有的经验,在他们面前,都毫无用处。”
“这一仗,我们打不贏。”
一番话,让大殿內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倖心理,彻底破灭。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百官之中蔓延。
“那…那依太傅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陈暊的声音都在发抖。
范太傅转过身,对著陈暊深深一拜。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不错。”
范太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立刻派出一支最快的信船,日夜兼程,赶往大明京师金陵。但我们不是去求和,我们是去告状!”
“告状?”
眾人皆是不解。
“我们状告大明琼王朱桂,擅自兴兵,侵我疆土!”
“我们告诉大明皇帝,他这个儿子,名为藩王,实为国贼!他在南洋私建王国,如今又將魔爪伸向我大越,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的,便是拥兵自重的藩王。”
“只要我们的状纸递到御前,大明皇帝必然会猜忌琼王。”
“他会下旨,勒令琼王退兵。甚至可能会为了安抚我们,而严惩琼王。”
“如此,升龙府之围,可不战自解!”
这个计策,阴险而毒辣,直指大明朝廷內部最敏感的神经。
黎季犛听完,心中却是一沉。
他立刻反驳道:“太傅此计虽妙,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从这里到金陵,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个月。那
“时候,蓝玉的兵马,恐怕已经把升龙府给踏平了!”
“国公大人说得对。”
范太傅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向黎季犛!
“所以,在京城的刀借来之前,我们还需要一把眼前的刀,来挡住明军。”
“上皇,老臣以为,我等应立刻放弃升龙府,放弃所有平原城池,退入西部深山之中,与明军周旋。”
“而王室,可北上进入大明广西境內,向当地官府寻求庇护,以示我大越並无反叛之心。”
“至於这抵挡明军,为王室北撤爭取时间的重任……”
范太傅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黎季犛。
“自然是非我大越兵马大元帅,国公黎季犛大人,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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