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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贬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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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贬謫

盛夏时节,连夜色都是燥热的,让人难耐极了。

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內,苟政只著一件隨便的单衣,时不时拿起案上的凉帕,

一边擦著额头的汗意,一边喊热。

为此,苟政已经在宫中成立冰並监,深挖入地,修筑冰窖,待到严冬,就得差人采冰、储冰了,明年炎季,他可不想再受这酷暑之苦了。

过去那些在冰雪寒天中的惨澹经歷,让人记忆犹新,但与眼下酷热相比,曾经的苦难与折磨,却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即便才数年过去,但苟政已经开始怀念与追忆往昔了,毕竟人这一生,足够刻骨铭心的人与事实在不多,那些岁月也是苟政这一路走来留下最清晰的痕跡。

此时殿內,苟政备了一席简单的酒宴,专门与受召而来的吏部尚书享用,顺便畅谈过去的峰嶸岁月。

未曾完全消散的炎热很不舒適,但更让杨间感到煎熬,甚至坐立难安的,却是这殿中的氛围。

对杨间来说,这场简宴自是宴无好宴,毕竟他虽自翊从龙之臣、大秦功勋,

与苟政的关係却还没亲近到这个份儿上,这么些年,能得苟政单独宴请的文武臣僚,可实在不多。

再加上,杨间很难不与这几日长安朝廷內部的风波联繫起来,苟政与王猛密谈了一整个卡年的消息,可瞒不过杨间这样的有心人。

其中,多少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尤其面对如今的苟政,如今的秦王的时候虽然杨间不断地给自己做著心理建设,暗示自己全凭公义,为国尽忠直諫,

自己可以问心无愧.:::

但那种自欺欺人的感觉,也实在难受,面对苟政那兴致勃勃的谈论,也很难走心,只是十分勉强地附和著,几次应对失措、词不达意。

而见他那坐立难安的模样,苟政擦了擦嘴,微笑道:“杨卿今夜是怎么了?

如此心不在焉,与平日里的干练、机敏,可是迥然不同!”

闻之,杨间心下一紧,当即收心,直身拜道:“臣失仪,让大王见笑了....

“杨间!”大概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苟政表情一变,恢復了平日里的沉静,以一种悵然语气说道:“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回大王!臣怎敢相忘!”闻言,杨间答道:“晋永和五年冬(349),大王率师破解县柳氏堡壁,臣当时为柳氏宾客,曾代为出堡求和,大王不许,后与柳氏兄弟被俘於堡內!”

“你记得倒也清楚!”苟政轻声笑道:“想知道,当时孤对你是什么感觉吗?”

“大王乃王者之资,心思渊深如海,岂是下臣所能揣测!”杨间这样表示道。

“看看你这谨慎模样!”扫了眼杨间,苟政双目中闪过几许复杂,感慨道:“曾经你尚寒微之时,面对孤尚能不卑不亢。

柳氏堡內,刀兵之前,仍能侃侃而谈,为柳氏性命陈说,毫无惧色。

而今,为我秦国高官,锦服加身,大权在握,却是这般谨小慎微,患得患失。其中是何缘故,值得细思啊!

数年时间,时局大变,人也在变啊,

..:

听苟政这么说,杨间只觉脑中“警铃”大作,带著种迫切,急忙表示道:“大王明鑑,不论时局如何变化,臣对大王的钦佩、感激与忠诚,绝不曾改变!”

“哈哈......”面对杨间匍匐座席间毕恭毕敬的杨间,苟政笑了笑:“孤这些年,学会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最波诡云,最难揣测者,唯有人心!”

此时杨间心思很杂,这话听在耳中,自然难免多想,在苟政的注视之下,喉咙都觉发紧,只是略带颤声道:“大王此言,令臣惶恐!”

“说两句心里话吧!”看著他,苟政换了副语气,平稳地说道:“这几年,

孤对你还是很满意的,甚至心存感激,不只是这数年兢兢业业,尽心竭力。

你与那些在孤成势之后,方主动前来投效的才士不同。那些人,任他高门大族,经世大才,都只是慕强附庸之徒,是锦上添之举。

而你初投孤时,孤连兵带民,算上那些老弱妇孺,也不过数方之眾,所辖不过半个河东。且强敌环伺,隨时可能覆没。

当时孤虽自翊为义军,对將士,对辖民,皆是如此宣扬,但心里清楚,在天下人眼中,只不过是一支叛军余孽,一群蚁贼罢了。

若非狐武力相逼,河东那些豪强士族,绝难主动投靠。狐当初之所以放过柳氏,除了收买人心,缓和与河东豪右关係,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从来效忠,自无背叛之说。

否则.:

说到这儿,抽了口气,苟政继续道:“当时情况下,你能效忠於孤,孤甚觉难得,也是真心高兴。

当然,孤看重的,绝非柳氏堡內的臣服,更是数年的追隨。能同孤一路走到现在的老人,实在不算多,多少將土弟兄,死在光宗耀祖的前夕。

一起经歷,一起磨礪,一起痛苦,一起欢笑,如今,孤更想和你们一起富贵”

隨著苟政的娓娓敘来,杨间听得入了神,两眼之中儘是复杂之色,有感动,

有惭愧,终是语带哽咽地伏倒:“大王恩深情重,臣无以为报!”

大概是把自己都说感动了,苟政做了个平復情绪的动作,缓缓道:“我们能有今日,实在不易,孤虽高居王座,却时刻不敢放鬆,终日如履薄冰。

秦国现在需要什么,孤想要做到什么,你纵然不尽知,总该有所觉察吧!

不,以你的聪敏,你定然知道,毕竟,你杨尚书耳聪目明,已不是什么秘密。

孤近来悟得一个道理,比短视严重的,是眼瞎,比眼瞎更可怕的,则是心瞎?.

前一刻还是酷暑难耐,汗水岑岑,当苟政这番话说出来,杨间只觉如墮冰窖,直寒到心底,顾不得其他,重重磕头道:“臣,臣,臣......

杨间平日里,还算伶牙俐齿,但此时心乱如麻,纵有千般言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臣”了半天,舌头仿佛打结了一般,不知所以。

“你老实告诉孤,这些上奏的朝臣、郡官,有多少是你鼓动起来的?”指著案左堆著的一盘奏章,苟政嘴角略带一丝讥消,问道。

“臣不敢!”

“咚”的一声,杨间猛磕一头,不假思索,急切地陈情道:“大王容稟,臣固然有议政之心,但针砭政事,皆发乎本意,出於公心,绝无串谋之举。

臣知晓近来王大夫饱受攻许,想是他行事操切,犯下眾怒,因而遭遇群起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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