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平东將军 洛州刺史 滎阳侯(2/2)
在观察片刻后,苟政显得更加平静了,比起来自建康朝廷的噁心事,心腹將佐们的忠心一致,则足以快慰其心。
隨著苟政抬手,府堂间的喧囂,终於宣告终止,在眾人目光下,苟政看向面上有明显变化的程宪身上:“程通事,我观你欲言又止,有何见解,但请直言,
说来让大伙儿听听,不必藏著掖著!”
闻声,程宪一时没有接话,而是沉思,凝重的表情使其面庞更加冷峻。在苟政的注视下,程宪起身,斟酌少许,拜道:“明公,恕属下直言,既欲求朝廷大义,以招抚人心,对朝廷还当有所敬重!朝廷搞赏,或有值得商榨之处,然终是朝廷一份心意.....
“程宪,你出此言,是何居心?”其言未已,苟顺也急於表明態度一般,怒斥道。
程宪面露羞愤,不由回苟顺:“我奉明公之命,秉正直言,苟都督欲塞我口,还是欲违明公之令?”
苟顺傻了眼,他只是顺势而为,哪里想到程宪这廝如此上纲上线,顿时一急,想要解释,但其口拙,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急得抓耳挠腮,扭头冲苟政道:“末將绝无此意!”
见苟顺窘迫,苟政抬手以示安抚,然后直勾勾地盯著程宪。迎著苟政那几乎要將自己看透的眼神,程宪则显然很坦诚,苟政心中顿生疑竇。
也正出於心中之疑,苟政没有就此深究下去,而是偏头问神情始终表现淡然的薛强,道:“朝廷如此詔制,薛祭酒以为如何?”
大概是早就做好被问询的准备了,薛强从容地拱手答道:“明公,朝廷所赐,纵为虚名,也不妨受之!至於东出之事,待平定关中,巩固根基之后,再作商討即可!”
显然,苟氏部將们在意的那点虚名,在薛强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然,作为名声在外的河东豪杰,薛强自难体会苟军將领这些起於微末者,
那种“暴发户”的心理,有些情况,可敏感者。
而苟政,在沉静地琢磨片刻之后,方抬眼,环视一圈,冲眾人幽幽说道:“杜洪在扶风国,上下跳,毫不安分,执意与我军作对!
此前,我们初入长安,形势不稳,对其有所放纵。如今,诸事已初具条理,
也该解决这个祸患了!”
“建威將军苟雄听令!”苟政声调陡然转高。
苟雄闻声一振,立刻起身拜道:“末將在!”
“著你率一万步骑,会同始平之军,西进討灭杜洪!”苟政严肃道。
听此令,苟雄心头著的一口气,也顿时得到释放,整个人精神状態拔至最高,朗声道:“诺!”
“诸君,平定关中的口號,我也喊了几个月了,从入主长安便开始!”深吸一口气,苟政又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我们可不能学那殷中军,犹豫不决,裹足不前,眼下,是我们向雍秦进军,平定整个关中的时候了,望诸君与我,协力同心,共肇大业!”
“诺!”眾文武以一阵齐声,结束了这场瀰漫著紧张与矛盾的堂议。
“参见明公!”傍晚时分,庭院黯淡,程宪擦著朦朧的夜色,受命前来拜见苟政正於书案后读书,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他的面庞显得有些黑沉。抬眼,
瞄了下程宪,放下书卷,伸手道:“免礼!”
“谢明公!”程宪拜道。
“我就不绕弯子了!”平静地审视著程宪,苟政开门见山道:“白日堂间,
群情汹涌,发泄不满,声討朝廷不公!
关西士人,多沉默不语,唯有先生,敢於逆势直言,所为者何?总不至於,
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吧.
..
闻问,程宪沉吟少许,抬眼之时,又露出了那种坦诚的目光,稳稳地答道:“稟明公,朝廷詔制,其意甚明,的確罔顾我军所处境况,甚为不妥。將军们的不满与愤怒,是可以理解的!”
对此回答,苟政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示意他继续说。
程宪:“然而,將军们可以怒不可遏,口出怨言,但明公为人主,三军之帅,却不能因怒谋事,否则,必然影响关西大局!”
顿了下,程宪又道:“明公眼下虽拥强军据长安,但根基终究不稳,当此之时,仍需朝廷大义,以统士眾,以凝人心!
因此,即便朝廷偶有不公,该当忍耐,还应忍耐。在下所虑者,是明公因朝廷鄙视薄待,兴一时之怒,而误大事..::
听程宪道出这样一番话,苟政不由发证,似乎有些意外,程宪这初降之人,
竟会如此真心为自己谋虑。
一抹笑容,不自觉在嘴角洋溢,苟政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嘆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见苟政这种反应,程宪反而一副肃重的样子,再拜道:“还望明公,稍忍一时之愤,以顾大局。待关中平定,谁制之?”
苟政呵呵一笑,忽的身体前倾,一手撑在案上,侧视著程宪,悠悠问道:“一桿晋旗高举,关西夷夏响应,有朝一日,倘不容於朝廷,关西士民,人心何向?”
程宪是个聪明人,能够理解苟政此言何意,在经过一阵认真的思考过后,郑重拜道:“待明公泽被关西之日,何虑人心不附?关西士民眼下心向晋室,非晋室有德,只是一时之间,別无选择罢了!”
“呵呵!”苟政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然后衝程宪道:“有先生相助,我得其人也!”
说著,苟政郑重地向程宪交待道:“我有一事相托!烦请先生南下,代我出使建康,向朝廷陈说。若能替我討得关雍、秦之任,自是最好,若然不成,也当竭力维繫与朝廷关係!”
“诺!”程宪拜道。
比起苟政委託之重,更让程宪欢喜的,大概是他对自己建言的认可与接受...
待程宪告退后,苟政的脸色迅疾地阴沉下来,取出朝廷的册封詔书,直接架到案上的灯烛上。
焰火吞噬布帛,迅速化为一团灰烬,苟政的眼神冷淡极了,冷声道:“莫说一个洛州刺史、滎阳侯,就是封我一个关东王,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