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史上最难殿试!(十八更)(2/2)
他提笔,却未直接回答“如何防范拥兵自重”这些最尖锐的问题。而笔锋一转,另辟蹊径:
“臣牛金星谨对:夫置藩御虏,非创举也。昔唐平安史之乱,亦曾广设藩镇,授降将以旌节,许其自专。肃宗、代宗之世,赖此羁縻,终平大难。然其后藩镇坐大,尾大不掉,亦由此始……”
他笔走龙蛇,将唐朝的“招抚安史余孽,设藩镇以平乱”与今日的“设辽三藩以困建虏”进行对比:
“今陛下置辽三藩,其意类唐之羁縻,然形势迥异!唐之藩镇,多在腹心膏腴之地,故易生割据之祸。今辽西、辽南,乃新复之土,残破荒凉,三藩所据,不过宁远、锦州、旅顺三座孤城!其地悬于关外,背倚山海雄关,朝廷扼其咽喉,其势如孤悬之岛,岂能与唐季河北强藩相提并论?”
他点出关键——地理隔绝是最大的保险!
“三藩欲存,必仰赖朝廷粮饷接济,必倚仗关内商贾贸易。朝廷控其钱粮命脉,则其虽有兵权,亦难久持。此其一也。”
“其二,三藩之设,意在困虏,非在灭虏。其首要之责,乃凭坚城、用大炮、练精兵,保境安民,使建虏掳掠无获!若三藩能将主能守土安民,使建虏如虎遇刺猬,无从下喙,日渐困顿,则其功已成!朝廷当厚赏之,使其部卒粮饷充足,将主前程可期!如此,则三藩上下,必感念天恩,效死力以守土!”
他笔锋陡转,直指建虏内部:
“三藩稳固,钱粮充足,城坚兵精,对建虏内部酋长,亦有莫大之诱!建虏本非铁板一块,黄台吉虽为汗,其下贝勒各怀异志。若见明廷三藩富庶安稳,而己部困顿劫掠无着,焉知无酋长生二心欲为大明藩镇乎?昔史朝义众叛亲离,终至授首。黄台吉者,安知不为今日之史朝义乎?”
最后,他才点出控驭之道:
“故御藩之道,在恩威并济,张弛有度!不可轻信,如唐玄宗之待安禄山,养虎为患;亦不可苛责过甚,使其惶惶不可终日,恐生激变!当予其守土之权,亦允其在建虏与朝廷之间,有周旋腾挪之隙!只要其能保境安民,使建虏掳掠无获,则其与建虏私下有无往来,朝廷可暂置不问!此乃羁縻之要义!”
“至于建虏绕道蓟镇……”牛金星笔锋一沉,“此非三藩之责,乃蓟镇之责!朝廷当将省下之辽饷、汰弱留强之辽军,尽数用于整饬蓟镇边墙!深沟高垒,练精兵,储粮秣!使蓟镇如铁壁,则建虏纵绕道,亦难越雷池一步!如此,三藩困虏于辽,蓟镇锁虏于外,假以时日,建虏必衰!”
另一侧,黄宗羲的笔尖在《移藩填川以实西南策》的题目上悬停片刻。他心中雪亮,这道题的核心,是让川黔替江南背下这口“安置藩王”的大锅!而此事能成的关键,在于钱!大笔的钱!
没有钱,拿什么迁移陕甘军户?拿什么安抚即将被“发配”到蛮荒之地的藩王?拿什么支撑护卫军汉去和凶悍的土司拼命?
钱从哪里来?江南!
他提笔,思路清晰:
“臣黄宗羲谨对:移藩填川,实为纾解秦晋、实边制蛮之良策。然施行之难,首在钱粮!陕甘贫军二三万户,跋涉数千里入川,沿途粮秣、安家之资,非巨款不可!藩王更封,营造府邸,迁徙宗室、护卫,赏赐安抚,所费更巨!川黔土司之地,蛮荒未辟,瘴疠横行,欲使其成为藩府根基、军户乐土,开垦水利、筑城建堡,投入亦如无底之渊!”
他笔锋一转,直指核心:
“此等巨款,若尽取于山陕灾民、加派天下,无异剜肉补疮,必致民变!唯一可行之途,乃取之于东南海贸之利!”
如何取?他祭出了盐法旧制:
“臣以为,可效仿两淮盐法‘纲商’之制,于新开之广州、泉州、宁波、松江、扬州五口,行‘口岸纲商’之法!”
他详细阐述:
“朝廷划定海贸大宗货物,如瓷器、丝绸、茶叶、白等。于每口岸,择财力雄厚、信誉卓著之巨商十数家乃至数十家,授为‘纲商’,给予‘引窝’(特许经营权)。纲商凭‘引窝’可专营大宗海货出口,并负责在市舶司缴纳什一之税!”
“此‘引窝’非白授!朝廷可明码标价,许商人竞买!东南豪商巨贾,欲得此专营之权、避开关卡盘剥、畅行海贸者,必不惜重金!仅此‘引窝’售卖一项,朝廷立可得现银一二百万两!”
他接着又点明这笔钱的用途:
“此一二百万两,即为移藩填川之‘启动钱粮’!专款专用,速拨陕甘、河南,用于迁移军户、前期安置藩王!同时,严令川黔督抚,以入川军户为先锋,辅以部分京营精锐,全力进剿水西、永宁!待平奢安,即以所获土司之地,授田于军户,安置藩府!如此,则钱有所出,事有所依!”
黄宗羲最后写道:
“口岸纲商之制既立,市舶司课税亦步入正轨。则后续海贸之利,源源不绝,既可充实国用,亦可为彻底解禁宗室、安置底层宗子,乃至整饬九边,提供长久之资!此乃一举多得,以东南之利,解北地之困,实西南之边之上策!”
他搁下笔,心中默念:江南的富户们,为了不让王爷们带着护卫上门“吃大户”,这笔“引窝”钱,你们恐怕……得出!必须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