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孤城抉择(1/2)
第206章 孤城抉择
风,从破裂的墙垣间钻过来,带著燥热与铁锈味道。
阳光被浓烟隔开,城市的边界被火与灰笼罩,看不清远方。
雷纳德站在指挥厅的窗前,一只手撑在旁边的石柱上,眼神透过层层焦黑的废墟与倒塌的民屋,看向南岸一一那座已几乎彻底失守的城区。
“再不撤回来,他们就全都要死在那了。”
他低声道。
屋內没人回答。
他回过头,望向墙上那张战图。
南岸城区,已几乎没有完整的据点。
地图上曾用黑色墨水圈出的一座座街垒,如今都被红线覆没,只余零星几处靠街边残墙死守的小型据点一一像快被溺死的人,仅靠一根腐朽木板挣扎著浮在血河之上。
雷纳德收回视线,从桌上拿起一份最新递交的伤亡统计。
“昨天早晨至太阳落山前,南岸城区各处据点共计伤亡四百七十七人,其中阵亡二百二十三,重伤一百五十余“
“敌人从西侧大桥向北岸城区防线的四个据点发起试探性突袭,已加强布防——
他默默读著,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屋外响起几声短促的脚步,一个传令军官喘著气站在门口:
“殿下,前线传来消息,南岸城区的第三號街垒已被攻破,生还者仅三十余人,现已弃守向北转移,请示是否重新派援军夺回据点。”
雷纳德没有抬头:“不派。”
那人愣了愣,脸色微变:“可他们现在在中段街区外围游走,一旦敌人穿过这片区域,就能顺著大道直逼中大桥,北岸城区———“
“我说,不派。”雷纳德打断他,终於放下手中文书。
“让他们自行撤退,若能回来,就给他们补充编制。”
“若回不来—便为国尽忠,就地阻敌。”
“是。”传令兵低声答道,退出房间。
门合上,屋中重新陷入一片沉闷的寂静。
雷纳德靠回石柱上,闭上眼晴。
他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南岸城火照天光的一幕,还有那些抱著断腿、烧焦半身还在防线上死守的士兵。
他们中不少原是农民出身,身穿粗糙的皮甲,手中短剑早已砍得卷刃,却仍能在巷战中挡住座狼的撕咬与兽人巨斧的猛砸。
“这城,不能只靠著一时的勇气撑下去。”他自言自语道。
雷纳德又望向桌上的一封信。
那是今早刚由来自王都的信使快骑送来的,带著查尔斯三世的封蜡与徽章。
信上说,第二批援军正在聚集,王国將再次向中部诸位贵族领主徵召两万名土兵,並於一周內南下支援。
“王国正在继续动员,王国没有放弃维尔顿。”信里这么写。
可他望著这破败如炼狱的城市,心中却泛起一股说不清的疲惫。
直至今日,南征军团的伤亡总数早已破万,几乎每天都有至少数百人死伤,在攻势最猛烈时,甚至出现过单日伤亡逾千的惨烈情况。
然而却不见敌人露出丝毫疲態。
那支来自南边的兽人援军一到,攻守局势就瞬间逆转,
人类原本凭藉街道狭窄、巷战优势与火油陷阱勉强固守的南岸被连番衝击,陷入持续崩溃。
南岸北段如今剩下的据点,只不过是靠部分土兵死守挖沟、封口、堵屋,用户体堆成的临时防线在拖延时间。
雷纳德很清楚。
“今天夜里,把南岸所有剩余的部队,全部调回来。”
“烧掉一切能烧的,毁街、堵口、断桥,全都撤回来。”他说完,走向墙边,提笔在战图上標出新的收缩线。
然后,他在一角加了一句。
“临时主防线,建立於北岸水巷街,向东连接码头防区。”
他將战图展开在桌上,烛光下,维尔顿像一头已经被剥皮的野兽,骨架裸露,血肉尽失。
雷纳德长吸一口气。
这是他们唯一的城,只能拿命来堵住它的门。
夜深了,指挥厅內仍未熄灯。
油灯將墙上的影子拉得斜长,雷纳德伏案批阅文书,桌上著厚厚一叠军报、粮草盘点、各街垒补给清单与接连送来的城內死亡名册。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门外传来轻轻敲声,是他的副官走了进来,手上拿著一封刚收到的军信。
“这是从东境送来的。”副官低声说道,把那封上了黑色封蜡的信放在他手边,
雷纳德愣了愣,伸手拿起。
这封信的封口样式他见过,这是代表著东境军团元帅加斯帕的个人纹章。
他沉默地將其拆开,展开薄纸,凝神阅读。
字跡沉稳有力,每一行都极其简要、乾脆,但其中传递出的內容,却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东境,已经遭遇兽人大军突袭。
敌军数量尚未准確侦明,但粗略估计至少有上万人,疑为一支独立主力,绝不是维尔顿正面敌军分支。
已集结东境全境兵力於数座要塞固守,尚能支撑,但战线已绷紧。
推测:既然敌人能分出一路大军东进,则极有可能另有一路西进。
西境与东境的地形与情况截然不同,並无险要地形和坚固的要塞可守,而且没有常备的王国主力军团,如果真的遭到一支兽人大军的进攻,几乎没有可能抵挡得住。
若西境落於兽人之手,敌军可从侧面绕过维尔顿,从背后切断北上通道,將南征军团主力围死於城中。
“.这只是猜测,暂无实据,但我必须告知你这一可能。切不可存侥倖之心。”
“务必防备,准备好面对最坏的局面。”
信至此止笔。
雷纳德看完后,良久没有动作。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把信纸折起,重新收好。
“敌人真的在绕后?”他喃喃低语,望向北侧城门方向,那是通往后方的通道。
那封信中的一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他心头:
“西境平原无险可守,若被兽人攻占,不止是在维尔顿的南征军团將会被包围,王国的背脊也將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
这不止是战术层面的问题,而是整个瓦伦西亚王国的生死线。
雷纳德疲惫地闭上眼,指节敲著桌面,片刻后,他突然开口:
“来人。”
“在。”
“给东境军团的加帕斯將军回信。”
“是。”
“就说:维尔顿仍在坚守,南岸城区的军队即將被全部撤离,將在北岸城区构建新防线,当前未见侧后方异动,西境也没有传来消息,但情势不容乐观。”
“还要告诉他一一我会考虑你信上的一切,將著手制定全城转移的预案。”
“但前提是—.算了,就这样吧。”“
“明白。”
副官默默记下,躬身退出。
房中再度归於寂静。
雷纳德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走到墙边。
他取下一幅王国全境的地图,展开,铺在正中长桌上。
不同於维尔顿那份满是標记的战图,这幅王国全境的地图上尚无任何痕跡,
可他盯著西境部分的那片地带,心中却仿佛已看见那片土地在燃烧。
“若兽人真的绕行至那王国会被拦腰斩断。”
他低声说道。
窗外,城中钟楼敲响了钟声。
黎明快要到了。
城內的战斗暂时停息,但黑夜从未安寧,偶尔仍能听见街头方向传来几声兽人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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