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初升(1/2)
第135章 初升
等进了院子,元照一行抬眼便见——院当心坐著位美貌的年轻妇人,正满脸慈爱地望著两个孩子嬉闹。
那妇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是一袭素净的罗裙,头上仅用一支银釵松松挽著髮髻,身旁还立著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两个孩子年纪不大,约摸三四岁的模样,一男一女,应该是一对龙凤胎,此时正各攥著根小木棍你追我赶,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似的,不时在院子里盪开。
任谁瞧见这样一幅景象,都要在心里讚嘆一句:好一派幸福和乐的一家三口。
元照她们的脚步声很快惊动了那妇人。见是陌生面孔进了门,她脸上的慈爱霎时敛去,眉头微微蹙起,警惕地扬声呵斥:
“你们是什么人?怎可乱闯他人宅邸!”
两个孩子乍见生人,顿时怯了,慌忙丟下手里的木棍,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奔到母亲身边,小身子一缩,紧紧躲藏在母亲身后,只敢探出半颗脑袋偷偷打量。
元照见此情形,脸上漾开一抹浅笑,对著那妇人拱手道:“我等不请自来,还请夫人海涵。我等並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想向魏郎君打听一二。”
“我夫君並不在家,诸位还是请回吧。”妇人语气疏离,带著几分防备。
正因如此,方才门房来报有客来访时,她才会一口回绝。
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贸贸然让陌生人进了门,那可是桩凶险事。
元照却笑意不改:“既然魏郎君不在,那夫人不如容我等小坐片刻,等候魏郎君回来?”
妇人心里一百个想拒绝,可看对方那態度,分明容不得她说个“不”字,只得强压著心头的胆战心惊,囁嚅道:“那……那诸位请吧。”
“叨扰了。”元照笑著点头,带著阿青她们迈步走进院子,在妇人身旁的石桌前落座。
“不知诸位来找我夫君,究竟是为了何事?”妇人双手交握在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元照笑意温和地解释:“只是打听一些寻常事,夫人真的不必担忧,我们绝无害人之心。”
妇人闻言,悄悄鬆了口气,肩头的紧绷劲儿也卸了些,可对待元照她们的態度,依旧带著几分拘谨小心。
两个孩子见没什么危险,又渐渐放下心来,捡起地上的木棍,在院子里自顾自地玩闹起来,笑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元照开口问道。她从百晓门打听到不少关於这家人的信息,偏生漏了这家女主人的姓名。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並非什么必要的事。
妇人垂眸应道:“妾姓乔名夏。”
“原来是乔夫人。”元照頷首笑道。
乔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著问道:“不知姑娘是如何与我夫君相识的?”
元照轻轻摇头:“我与魏郎君素不相识。”
“不相识?”乔夫人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元照点点头,语气平静:“正如我先前所言,我等来寻魏郎君,仅仅只是想打听一些消息。”
乔夫人脸上浮起疑惑,又问:“不知姑娘想打听些什么?不妨告知小妇,或许小妇能为姑娘解答一二。”
於是元照便和这位乔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閒聊起来。
乔夫人自然不知晓元照想要打听的事,不单是乔夫人不知道,恐怕这街坊四邻,也没一个知晓內情的。
这家的男主人姓魏,名初升,今年二十有二。原本是个读书人,考上童生后却屡试不中,现如今早已放弃了科考,平日里也没个正经营生,就跟著些狐朋狗友吟诗作赋,附庸风雅。
这位乔夏乔夫人,並非他的原配。甚至那两个孩子,也不是乔夫人生的。
不过乔夫人倒是个心善的,一直將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从两个孩子对她亲昵依赖的態度,便能看得明明白白。
魏初升的原配名为何晓莲,当年可是白鹿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都想求娶。
可何晓莲与魏初升是青梅竹马,两人两小无猜,早已情根深种,最终何晓莲硬是拒绝了所有人的求娶,毅然而然地嫁给了魏初升。
魏初升家境当初並不好,是何晓莲没日没夜地刺绣,一针一线换来银钱,苦苦支撑著让他读书,才帮他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童生。
哪怕后来他屡试不中,何晓莲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只是后来,何晓莲突然染病过世,为了照顾她留下的这对龙凤胎,魏初升这才託了媒婆,娶了如今的这位乔夫人。
当然,这都是魏初升自己的说辞。
而魏家,便是在何晓莲去世之后,突然间就富裕起来的。
魏初升对外宣称,是他的一位远房亲戚突然离世,家里又无子嗣继承家业,於是便把家资赠予了他。
这些都是元照通过百晓门得到的情报。
约莫快到中午的时候,魏初升终於从外面回来了。
只见他脚步虚浮,满身的酒气,离著老远就能闻到,真不知喝了多少。
乔夫人见状,连忙起身迎上去想搀扶他,语气里带著几分嗔怪:“夫君,家里来了客人呢,你怎么喝成这样?”
魏初升却一把將乔夫人的手挥开,踉蹌了两步才站稳,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坐著好几个陌生人,眉头当即皱起,带著几分酒意问道:“你们是谁?”
不得不说,魏初升这副皮囊確实生得不错,眉清目秀,俊朗斯文,难怪当初何晓莲会对他死心塌地。
元照从石凳上站起身,脸上带著从容的笑意:“魏郎君,我们有些事想向你打听。”
魏初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耐烦地问:“何事?”
元照目光一凛,一字一顿地说道:“罗生典当行!”
听到这五个字,魏初升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方才还掛在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圈,隨即对著乔夫人焦急地催促道:“夫人,你去给客人泡壶茶来,我跟客人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乔夫人有些疑惑,指了指一旁的丫鬟:“让小翠去便是。”
小翠就是她身边那个小丫鬟。
她心里有些好奇,夫君到底要跟这些人说什么,为何看上去这般紧张……甚至带著点害怕。
然而平日里对她恩爱有加、態度温和的夫君,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著她厉声怒吼:“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乔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嚇得浑身一激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魏初升,嘴唇囁嚅著:“夫君……你……”
魏初升也意识到自己失態了,连忙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重新扬起平日里那温和的笑容,放缓了语气说道:
“抱歉,夫人,我……我有点喝多了,刚刚没控制好情绪,你別见怪。”
听到这话,乔夫人脸上的惊悸之色才缓缓退去,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啊,夫君只是喝多了。
接著又听魏初升说道:“这几位是贵客,还是你亲自来招待比较妥当。”
乔夫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夫君,我这就去。”
说著,她先吩咐丫鬟小翠照看好两个孩子,隨即才转身进屋去泡茶。
打发走乔夫人,魏初升长长地舒了口气,可他一转头,就对上元照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此人既然知晓“罗生典当行”,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一时间,魏初升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魏初升强压著心头的慌乱,朝著元照拱手问道,態度谦逊有礼,倒还真有几分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
“元照。”元照言简意賅地回了两个字。
“原来是元姑娘。”魏初升脸上挤出笑容,试探著说,“不如咱们进屋去说吧?”
元照爽快地答应:“好啊!”
隨即,眾人在魏初升的带领下,来到了魏家的堂屋。
等双方都在椅子上坐定,魏初升才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知罗生典当行这个地方的?”
元照端起桌上的空茶杯,指尖轻轻摩挲著杯沿,意味深长地说道:“魏郎君,今日是我们来向你打听消息,不是你来问我们。有些事,你还是別打听比较好。”
魏初升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滯,眼神闪烁了几下,才又问道:“那……姑娘想打听什么?”
“把你知道的,关於罗生典当行的所有事,都说出来。”元照抬眼看向他,语气乾脆直接。
听到这话,魏初升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面露惊恐,连连摆手:“不行,这绝对不行!姑娘,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当真不说?”元照的目光冷了几分。
“不能说!真的不能说!”魏初升嚇得身子都开始发抖,双手紧紧抓著椅扶手。
“既然你不说,那有些秘密,我可就不能替你保守了。”元照斜著眼看向魏初升,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嫌恶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魏初升身上,让他浑身一震。
她果然知道了!肯定是知道了!
儘管內心慌乱得像揣了只兔子,他还是强装镇定,梗著脖子道:“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我並没有什么秘密!”
“当真?”元照挑眉反问,语气里带著一丝玩味,“你的上一任夫人,真的死了吗?”
听到这话,魏初升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身子一软,差点没瘫软在椅子上。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强撑著说道:“自……自然是死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姑娘不妨去街坊邻里间打听打听。”
只听元照语气悠悠地说道:“可谁也没真正见到过你上任妻子的尸体,不是吗?
你对外宣称何晓莲病重,所以將其送回了老家养病,接著又宣布她在老家病故,直接葬在了老家祖坟。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魏初升“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反驳,胸口剧烈起伏著,“就是这样!我为何要骗人?”
站在元照身边的阿青当即忍不住嚷嚷起来:“当然是因为你把何晓莲卖给了罗生典当行!你將与你患难与共、还帮你生儿育女的妻子卖了,害怕遭世人唾弃,所以才谎称她去世了!”
“你胡说!”魏初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没有!晓莲是真的去世了,我怎么可能卖她!”
元照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骗別人久了,连自己也开始骗了?”
其实百晓门並没有调查到魏初升到底向罗生典当行典当了什么,毕竟如果百晓门能轻易调查出来,现在魏初升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这对百晓门来说,並不难猜,只要调查清楚魏初升的活动轨跡,便能轻而易举地明白他是用什么换来了如今的財富。
“我没骗人!我没骗人!晓莲是生病去世的!”魏初升抱著头,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说服別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阿青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骂道:“敢做不敢认,真是个窝囊废!”
“你胡说!!”盛怒之下的魏初升像是失去了理智,当即就朝著阿青扑了过去。
“別过来!”阿青一脸嫌恶地抬腿踹过去,正踹在魏初升的肚子上,將他狠狠踹倒在地。
元照看著蜷缩在地上的魏初升,语气平淡却带著一丝冰冷:“其实想证明这件事的真假很简单,只要派人去你老家问问,当年你是否有將何晓莲送回去。”
听到这话,魏初升脸上表情终於崩溃。
元照继续说道:我想,你现在的夫人,还不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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