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叛夏西逃(6K大章)(1/2)
第266章 叛夏西逃(6k大章)
关內道,灵武郡。
拓跋朝光和慕容兆在蔚如水(清水河)以东聚在一起,帐內瀰漫著浓烈的羊膻味和奶酒气息,这里距离丰安军城仅有一百里。
慕容兆早已屏退所有侍从,他略微谨慎问道:“拓跋將军,你我真要带著全族西迁吗?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拓跋朝光猛地灌下一大口辛辣的奶酒,眼中闪烁著復仇而决绝的光芒,充满压抑的恨意,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说道:“既然火拔归仁和张光晟清查各大部落的丁口数量,那就证明大夏朝廷迟早是要对我等动手。”
“与其坐等大夏军队打上门来,还不如举族西迁投靠僕固怀恩。河西之地才是我们活路和前程,这也是我父亲拓跋守寂的遗愿。”
“最近吐蕃人在河西吃了大败仗,先后损失三万人马,前线兵力已然拙荆见肘。僕固怀恩表示愿意发兵攻打丰安军城,接应我军西渡黄河,保证部眾平安到达武威郡。”
本来党项首领乃是拓跋守寂,可他死在大夏军队的手上,因此其子拓跋朝光成为党项首领。
拓跋朝光深知大夏军队的可怕,他认为若是想要报仇雪恨和壮大部落,那就只能选择投靠僕固怀恩。
当然拓跋朝光也不是什么傻子,他自然知道若贸然举族西迁,无异於自寻死路,顷刻间就会被夏军铁骑碾为齏粉,必须要有僕固怀恩发兵接应。
僕固怀恩答应派兵接应拓跋朝光,他亲自领兵攻打和戎城,藉此吸引吐蕃人的注意力,而后派遣其子仆固瑒和论惟贞两人围攻丰安军城。
拓跋朝光接到僕固怀恩的书信后,他以转移草场为名,正式把党项部眾迁徙到蔚如水以东地区,而这正好还是吐谷浑首领慕容兆的地盘。
慕容兆带著浓重的疑虑问道:“拓跋將军,这僕固怀恩可信吗?他真有如此把握?若他攻城受挫,或者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引我们出头,届时你我数万部眾拖家带口,困於黄河滩头,前有坚城强弩,后有夏军铁骑追剿,那便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僕固怀恩已经跟吐蕃结下死仇,我等投奔於他,便是彻底与夏廷决裂,捲入河西大战的漩涡中。”
“这河西之地当真就是乐土?僕固怀恩当真就能护得住我们?还是说他看中的,只是你我两部尚能拉弓控弦的儿郎,去填他那与吐蕃血战的壕沟?”
拓跋朝光见到慕容兆如此贪生怕死,他脸色铁青怒斥道:“莫非事到临头你害怕了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留在关內道就是等死而已!”
“你我举族西迁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僕固怀恩能在河西之地接连击败吐蕃大军,难道他还打不下丰安军城?就算有风险那又怎样,那也好过活在大夏朝廷所圈定的牢笼!”
慕容兆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中的挣扎与权衡並未消退,他何尝不知留在关內道也是前途未卜,是死是活皆由大夏朝廷所定夺。
只是举族西迁,横渡天险黄河,面对未知的河西战局,这风险实在太大。
慕容兆作为吐谷浑王族,肩负著吐谷浑上万部眾的身家性命,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他需要更稳妥的时机。
就在帐內气氛僵持到冰点时,慕容休贞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因极度的惊惶而嘶哑变调:“不好啦—大夏朝廷所委任的单于大都护到任了—”
“是谁?”
拓跋朝光和慕容兆两人心臟同时猛地一抽。
慕容休贞嘴唇略微颤抖说道:“是—是李归仁—他在朔方城传令四方—要求关內道的各部首领前去听候—”
拓跋朝光听闻是李归仁出任单于大都护,他赶紧对著慕容兆劝諫道:“你听到了吗?
是这李归仁,他跟我等是有血海深仇,现在再不走那就来不及了。”
慕容兆顿时唉声嘆气说道:“罢了,天意如此,我愿意带著吐谷浑部眾破釜沉舟举族西迁,即日整军备马,筹集渡船皮筏!只待丰安军城烽火一起,黄河西岸杀声震天,你我两部便同时举火为號,尽起部眾西渡黄河。
“好!”
拓跋朝光眼中凶光大盛,他欣喜若狂说道:“这才是吐谷浑王族慕容氏的气魄,我这就派人通知僕固怀恩。”
关內道,朔方郡。
李归仁带著两千精骑来到无定河北岸的朔方城,他下令关內道各部首领前来集合,结果等了几天都没等来拓跋朝光和慕容兆的消息。
直到朔方节度使张光晟派遣飞骑前来通知,李归仁这才知道拓跋朝光和慕容兆举族叛逃西迁。
各部首领匍匐在李归仁脚下不敢稍抬,所有桀驁深深掩藏在卑微的姿態之下,宽厚的脊背微微起伏,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敬畏与顺从。
李归仁缓缓扫过脚下这群胡酋,他面无表情冷声道:“陛下天恩浩荡,念尔等诸藩部落,久居汉地,忘却根本,特开天恩,復置单于都护府,赐尔草场,编其千户,永为藩篱。”
“党项和吐谷浑辜负皇恩,叛夏西逃,此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度发生,还望诸位能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各部首领见状急忙表態道:“陛下天恩如日月昭昭,漠南水草,乃长生天赐福之地。
我等诸藩部落举族北迁,绝无二心。”
由於党项和吐谷浑都是来自青藏高原,所以李归仁倒也没有迁怒这些来自大漠草原的铁勒人与突厥人。
李归仁嘴角勾起满意弧度,他微微点头说道:“很好,我就喜欢你们识时务。自今日起算,两个月內必须拔营起行,北出阴山,使诸部重归根本,永享安乐。”
“关內道各个部落无论大小,皆是举族隨迁,本大都护將在单于都护府的辖境,按照丁口数量授於草场,並行千户之制,编户齐民,同时免其北迁首岁赋税,助其安家立业。”
“各部首领接旨之日,即刻晓諭部眾,整束行装。倘有冥顽不灵,抗旨迁延,或是煽惑部眾,图谋不轨,一律视同叛逆,格杀勿论。”
各个部落在李归仁高效办事的督促下,大量牧民赶著成群结队的牛羊牲畜向北迁徙,
浩浩荡荡北渡黄河,经由九原郡出塞,抵达阴山以北的漠南草原。
李归仁这边负责督办北迁事宜。
张光晟那边亲自带兵围追堵截,他率领一万骑兵追杀拓跋朝光和慕容兆。
党项和吐谷浑两个部落八万多人举族迁徙,携带大量牲畜和老弱妇孺,註定著这场西迁是凶多吉少。
张光晟带领一万骑兵沿著黄河逆流而上,他深知若让这党项与吐谷浑两个部落投入僕固怀恩麾下,河西局势將会更加糜烂,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拓跋朝光和慕容兆活著到达武威郡。
拓跋朝光和慕容兆刚要渡过黄河,张光晟便已尾隨而至追杀上来,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自侧后方猛地撞入迁徙队伍。
夏军骑兵根本不屑於与断后的零星抵抗纠缠,而是冲入輜重队伍和牲畜群中,铁蹄无情踏过惊惶奔逃的妇孺,碾过摔倒的老人,惨叫声、哭嚎声、悲鸣声全部交织在一起。
“儿郎们,快点拦住他们!!!”
慕容休贞组织军队拦截夏军骑兵。
夏军骑兵在各营校尉的带领之下,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插分割,完全將庞大的迁徙队伍切割成数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輜重队伍犹如失去母兽庇护的幼崽,彻底暴露在屠刀之下,根本无力抵挡夏军骑兵的利刃。
夏军骑兵拿出蘸满油脂和燃著火苗的火箭,如同地狱飞来的毒虫,腾空而起划过一道道刺眼的火线,尖啸著扎向载满粮草、毛皮、帐篷的牛车。
“轰!!!”
乾燥的粮袋和木质的车辕瞬间遭到点燃,火焰贪婪舔舐著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金黄色的麦粒和粟米在烈火中爆裂燃烧,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燃烧的麦粒和粟米被热浪拋酒向空中,无数细小的火星,溅落在老弱妇孺脸上,烫出滋滋的轻响和痛苦的惨叫声。
乾燥草料和皮革遇火即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迅速在混乱的队伍中蔓延开来,製造出更大的恐慌,宝贵粮食与过冬物资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对於掉队或试图反抗的零星青壮,夏军骑兵毫不留情,刀劈箭射,一个接著一个將其杀掉。
数万老弱妇孺在夏军铁蹄、烈火、屠刀的驱赶下,就像炸窝的蜂群哭喊著四散奔逃,
完成冲乱相对有序的队伍,到处都是丟弃的车辆、倒毙的人畜尸体、燃烧的物资。
恐惧如同瘟疫般沿著迁徙长龙疯狂蔓延,前方不明真相的部眾听到后方震天的杀声和哭嚎,回头望去看到遮天蔽日的浓烟,更是惊恐万状,拼命向前拥挤,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一万夏军骑兵横衝直撞不断向前挤压,沿途留下遍地狼藉和冲天哭嚎,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或死於屠刀烈火,或死於践踏混乱,或失散於荒野,成为第一批倒在西迁路上的冤魂。
拓跋朝光和慕容兆早已赶到黄河东岸的预定渡口,他们回头望著身后混乱不堪的庞大队伍,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心臟。
前有黄河阻隔,后有追兵屠刀。
在这情况危机时刻,拓跋朝光双目赤红猛地抽出弯刀,他歇斯底里吶喊道:“快点把木筏和皮筏推到水里,能过去多少就算多少,哪怕抱著木头也得给我漂过去!!!”
在即將到来的死亡威胁下,求生的本能压倒恐惧,越来越多的人登上木筏和皮筏,一波接著一波横渡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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