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一点一点拉回现实(1/2)
第599章 一点一点拉回现实
眼下李玲玲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深陷于自己的创伤记忆之中。
创伤记忆又常以身体感觉和情绪状态存储。
用通俗的话讲,李玲玲就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了;她所观察到的现实世界,也因此变成了她内心世界的投射。
而南祝仁用简单的【接地技术】,引导李玲玲引导她感受身下病床的支撑、毯子的重量和温度,目的是将她从内心痛苦的洪流中重新“锚定”到外部现实的安全点上。
把她的注意力引导回当下的、中性的身体感觉,增强现实感。
只有这样,才能够继续今天的咨询。
不然哪怕有“南祝仁出现”的这个“惊喜”,引起了李玲玲现实性的情绪波动,这种现实感也依旧维持不了多久,之后的咨询南祝仁哪怕说得天乱坠也只能是枉然。
在完成这些之后,南祝仁再用一句“你现在需要休息和安静”来明确李玲玲当下的状态,进行一种认可和支持,赋予她“休息”的正当性。
也算是为李玲玲今天的咨询定下基调。
……
眼下,李玲玲在听到南祝仁的话之后眼神微微动了动。
她嘴巴微微张开,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什么。
都不用猜,南祝仁都能知道对方想要说的是类似“可我是护士”、“我是志愿者”、“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一类的话。
不过,最后这些话还是被吞下去了。
也就是李玲玲面前的是南祝仁了,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咨询师,都不能让李玲玲按下这种近乎本能的【防御】。
如果是其他的负责人或者领导上司过来,这种近乎于表态的“宣言”还会更加强烈。
这一步也很关键,因为李玲玲终于接受了“需要休息”的安排。
哪怕心里还有反驳的话,但这种默认依旧是一种最低程度的“认同”和对自己的“允许”。
是一种破冰。
于是接下来,南祝仁要进行第二步——
他打量了一下李玲玲此刻的姿势,随后顺着李玲玲之前发呆的视线向外看了一眼。
“你刚刚在看外面吗?”南祝仁问道。
沉默了很久,没有听到回答。
南祝仁知道,李玲玲当时可能并没有非常明确的“看”的东西,仅仅只是发呆而已。
但南祝仁只是想要丝滑地过渡到下面的那句话而已。
南祝仁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是想继续这样闭着眼睛躺着,还是我帮你把枕头垫高一点点,让你能舒服些看着外面?”
……
刚刚为止的交流,是把李玲玲的“感受”拉回到现实中,让她现在可以重新变成现实世界的“观察者”。
但这还不够。
南祝仁要继续拉李玲玲一把,让她成为现实世界的“参与者”。
——让李玲玲做出一个“决定”,便是关键。
南祝仁抛出的这个问题,是给来访者提供一个极其简单、无任何威胁性的选择。重点不在于选择本身,而在于将决策权交还给来访者,对抗她的无助感。
李玲玲愿意让南祝仁帮她垫高枕头,那就很棒,这是对自己的环境进行了改变。
但如果李玲玲想要暂且保持现状,那也没问题,因为这也是她的“决定”。
创伤的本质是失控。而通过在咨询中给予来访者微小的、无压力的选择,可以帮助李玲玲重新获得对自身和环境的一丝控制感。
这是对抗无助感的强大工具。
……
李玲玲沉默了一会。
南祝仁也沉默、温和、鼓励地看着对方,在此刻展现出了一种执拗,好像李玲玲不给出一个答案他就会一直等下去一样。
于是李玲玲沉默了几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南祝仁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李玲玲没有给出反应,他肯定不会一直等下去,而是会采取另外一套方案。
好在李玲玲没有这么做。
“好。”南祝仁做出领会了李玲玲意图的样子。
他站起身,动作非常缓慢、轻柔地,触碰到了李玲玲脑后柔软的物体,帮她调整了枕头的高度。
视线微微上移,李玲玲此刻做出一种半靠着的姿势,让她的视线可以望向帐篷口的方向、但又不会直接面对过往人群。
李玲玲的目光闪动起来。
之前,她看向窗外,但看的是虚无缥缈的天和怎么也止不住的雨。
此刻她再看窗外,看的是来来往往的人。
她的呼吸开始变化了节奏,眼球开始了抖动。
她开始感受自己刚刚的决策行为,并且开始真实地承受着决策带来的结果。
南祝仁则坐回椅子,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持续了约两分钟。他只是在陪伴,呼吸平稳,像一个稳定的灯塔。
……
接下来,终于到了咨询师真正进行语言干预的“话疗”部分了。
面对此刻被过去包裹住的李玲玲。
南祝仁的目标是激活李玲玲作为“护士”的专业身份和身体记忆,这是一个强大的内在资源,用以对抗“失败者”的负面身份认同。
在个体自我价值感崩坍时,帮助其连接到如她的专业能力、过去成功的经验一类的【积极资源】,可以有效地对抗弥漫性的无力感和自我否定。
又等了一会的时间后,南祝仁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在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听你的同事讲了你身边最近发生的事情。”
李玲玲的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
“我听说你和病人发生了争执。”南祝仁言简意赅,疏离故事线,“你的上级为此找你谈话,然后你开始昏天黑地地工作,直到把自己累倒。”
说到这里的时候,南祝仁让自己对着李玲玲现在的样子摊了摊手。
“你觉得那个争执、或者说与争执相关的事情是一次‘失败’。所以你用超越极限的工作惩罚自己的‘失败’。”
做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停顿了一会。
李玲玲低头,抿了抿嘴唇。
“……对。”半晌后挤出一个字。
虽然简短,但是有效。
李玲玲终于打开了话匣。声音干涩、无力,但是具备基础的连贯性。
“当时……有个病人被消防员抬过来,我帮着去抬担架,但是力气不够,发生了颠簸……病人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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