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开山(2/2)
父子身边,聚拢著数十位朦朧山享誉一国的老修士、祖师堂嫡传弟子和客卿供奉,大多心情沉重。
眾人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一条金色长线,越来越往朦朧山靠近。
总不能出去跟人打招呼?
天底下既是最穷也是最富的剑修,作为山上四大难缠鬼之一,而且位居榜首o
就难缠在杀力大,出剑快不说,还跑得快。
若说以往,朦朧山兴许畏惧依旧,却还不至於这般如丧考妣。
但如今实在是形势不饶人。
老龙城那边一起事,彩衣国十数国就跟著变了天。
山下旧庙堂的给人打散了,山上修士的胆子,差不多也都给敲碎了个稀巴烂。
毕竟时不时就要跟尝安商行的人打交道,许多洞府的山上神仙才发现自己的境界和势力,简直都是纸糊的。
因而邻近山头的抱团御敌,与山水神祇的呼应驰援,截取山水运势,或是擅自动用山下兵马,屠戮生灵修炼,都成了过眼云烟,再也做不得了。
许多千百年来雷打不动的仙家规矩,也突然就不管用了。
山上山下,旧的秩序受益者,如今几乎皆是惊弓之鸟。
这让他们怎么能没有怨言,在大驪使节尚未入境,就主动找到大驪铁骑,自愿成为宋氏藩属,投靠大驪也理所当然。
至少大驪还愿意接收他们当狗,而老龙城这边,几乎就衝著刨他们的根,掘他们的命根去的。
天幕尽头的那条金线,越来越清晰可见。
对方御剑破空,雷声滚滚,声势实在太大,以至於牵连震动了朦朧山的山水灵气。
那六把护阵飞剑竟是有些微微颤抖,原本按照天上星斗运行的严密轨跡,竟是开始絮乱起来。
吕云岱轻声道,“若是愿意止步在阵法之外,就还好,多半不是寻仇来了。”
眾人点头附和。
那个手持拐杖的老朽修士,儘量睁大眼睛远眺,想要分辨出对方的大致修为,才好看菜下碟不是?
只是不曾想那道剑光,极其扎眼,让堂堂观海境修士都要感到双眼酸疼不已,老修士竟是差点直接流出眼泪。
这一下子嚇得老修士赶紧转头,可千万別给那剑仙误认为是挑衅,到时候挑了自己当杀鸡做猴的对象,死得冤枉。
最后也就只剩下吕云岱能够凝望剑光。
吕云岱既像是提醒眾人,更像是自言自语道,“来了。”
那道映照得天地雨幕如白昼的璀璨剑光,越是临近朦朧山,就越是风驰电掣。
御剑而来的那位不知名剑仙,显然不將一座护山阵法放在眼中,没有半点凝滯和犹豫,剑光骤然间愈发大放光明。
这一刻,就连吕云岱都不得不眯起眼,避开那抹炸裂开来的绚烂剑光。
一剑就破开了朦朧山攻守兼备的护山阵法,刀切豆腐一般,笔直一线,撞向山巔祖师堂。
那六把为朦朧山立下汗马功劳的的护山飞剑,竟是根本来不及拦阻,而且好似先天畏惧剑仙脚下长剑,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最可怕之处,在於御剑破开阵法之后,那条从天际蔓延到朦朧山的金色长线,依旧没有就此消逝。
这份剑气之长,剑意之盛,简直骇人听闻。
风雨被一人一剑裹挟而至,山巔罡风大作,灵气如沸,使得龙门境老神仙吕云岱之外的所有朦朧山眾人,大多魂魄不稳,呼吸不畅。
一些境界不足的修士更是跟蹌后退,尤其是那位仗著剑修资质才站在祖师堂外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被师父偷偷扯住袖子,恐怕都要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朦朧山才得以看清楚那位不速之客的尊荣,一袭青衫,身材修长,年纪轻轻。
只见那人飘然落地,脚下长剑隨之掠入背后剑鞘,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苏尝双手笼袖,缓缓前行,瞥了眼还算镇定的吕云岱,以及眼神游移的白衣吕听蕉,微笑道,“今儿拜访你们朦朧山,就是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是你们彩衣国胭脂郡赵鸞的护道人,懂了吗?”
手拄拐杖的洪姓老修士深居简出,早已认命,交出所有权柄。
不过是仗著一个掌门师叔的身份,老老实实安享晚年,根本不理俗事。
他这会儿赶紧点头,管他娘的懂不懂,我先假装懂了再说。
精通剑师驭剑术的洞府境妇人,口於舌燥,明显已经生出怯意,先前那份“一个外乡人能奈我何”的底气和气魄,此刻荡然无存。
她身后那位与访客“同为剑修”的得意弟子,更是连正视敌人的勇气都没有。
吕云岱眯起眼,心中有些疑惑,脸上依旧带著笑意,“剑仙前辈此话怎讲?
真要蛮不讲理,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就想著以势压人?”
苏尝微微转头,吕云岱这副嘴脸,他很熟悉,色厉內荏是假,先占据道德大义是真。
吕云岱真正想说却不用说出口的话语,其实是如今的彩衣国边上,就是大驪铁骑。
半个宝瓶洲都是大驪宋氏版图,任你是“剑修”又能囂张几时。
苏尝笑道,“你们朦朧山倒也有趣,不懂的装懂,懂了的装不懂。你的靠山,如果不幸刚好是大驪铁骑的话,那我得告诉你。
我的名字叫苏尝,尝安商行的尝。”
吕听蕉心中骂娘,不是说最多只会有那个修为不高的尝安商行大掌柜和一个劲金丹境女剑修来吗?
怎么尝安商行的东家本人过来了?大驪那边的谍子是在干什么吃的?
在吕云岱想要有所动作的一瞬间。
青年已经伸出拳头。
砰然一声巨响过后。
苏尝已经站在了吕云岱先前位置附近。
而这位朦朧山掌门、彩衣国仙师领袖和儿子吕听蕉已经如断线风箏倒飞出去,七窍流血,摔在数十丈外。
苏尝视线所及,剩余的人连同洪姓老修士在內,全都开始后退。
接著天理小剑鏗鏘出鞘,被青年握在手中。
苏尝轻描淡写向前挥出一剑。
有一条一指宽的线,一直蔓延出去,然后就將眼前这座朦朧山祖师堂给一分为二了。
隨后这位一剑破开朦朧山阵法的青衫年轻人,御剑而来,御剑而返。
剑仙已去,犹有丝丝缕缕的刺骨剑气,縈绕在祖师堂外的山巔四周。
廝杀经验老道一点的,都没敢转头。
只有一些年轻的山上弟子,才会动作略显僵硬地转过头去,去看那一剑的结果。
只是不等他们细看。
朦朧山山巔轰然一震。
却不是已经两半的祖师堂那边又出了状况。
而是那位青衫剑仙刚才所站的整片山巔。
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