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星罗棋定冥蛇杖起(5)(2/2)
“我劝你最好不要分心关注这些——”
姬怀素咬牙站起,用冰封住伤口。她手持剑盾影刃,奋勇前冲:“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战胜我!”
“就这样了?”血烟踢著地上的石子,“20年前的联军指挥官,就这种程度吗?”
没有人回应他,崔克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倒在密林中,背后的白大衣被染得血红。上一次爆炸夺走了他的右臂,再上一次的爆炸粉碎了那把木枪。
如今的第三队长手无寸铁,甚至比不上许多他豁出命去保护的平民。
“你或许不知道,我其实做了很多准备。我本来打算继续用你的下属威胁你,再之后是你的老部下,你的家族、再到你的妻子—如果你能坚持到底,哪怕取巧,我也不介意说声了不起后离去。你能履行你的正义,你就有资格活下去。”
他用脚尖点著不成样子的断肢,不屑踢飞出去。
“但很遗憾你没有撑到那个时候,你並不是我期望的强者—“
血烟亲手做出崭新的炸弹,他让炸弹膨胀,拋向崔克。
“弱者就抱著正义去死吧。”血烟说。
此时此刻,杀手们仍在第三脉序內肆虐。
藏在背后的黑手不见踪跡,付出了那样多的努力,换来的仅仅是对方计划的转移。
以有心算无心就是这个样子,这个衰老得不成样子的城邦早就形容枯稿,王权的计划不过是揭开了其衰老面容前那虚荣的面纱。就像落伍的魔王会被勇者打倒一样,颓唐的勇者也会死在外道手中。时间的轮转与交替,不外如是。
有不少平民受伤了吧。
是否有队员死去了?
丽可还能支撑多久?姬怀素能拦住那个可怕的女人吗?崔克是否已经不堪重负,倒在了炸弹魔的笑声中?
凡德不知道,它也没来得及考虑这些。它只是觉得今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不讲道理得荒唐,
那些混帐没有资格破坏那个歌舞昇平的荆裟城邦。
在瓔石镇时它感到悲伤,在金叶市时一切都那么混乱,在旷野的战斗是绝望交织的悲歌。而现在它感到愤怒,被无力感裹挟著的深深的愤怒,
凡德抱著那枚胸针跑向走廊尽头,它不明白为何丽可他们都说看不见。门就在那里,杀手就在门后枯坐。它甚至能看到杀手面上的表情,如此刻的自己一样的,无能为力的沉沦感。
“嘿,哥们!”凡德大声喊道,“起来杀人了!!”
它撕心裂肺地大喊著,可它的声音无法传达到楚衡空的耳中,它甚至没法靠近那扇近在眼前的门。它奔跑,跳跃,奋不顾身地向钢铁撞去,可那扇门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无论它怎样努力都无法触及。
凡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它慢慢低下头来,眼中所见之物让它陷入了绝望。
它看到了深渊。
立於门前的深黑之渊。
仿佛无星的夜幕凝为实质,仿佛乌黑的月光化作固体,一道无限深沉的裂缝横置在钢铁之门的前方。它是无法跨越的,更是无法察觉的,因为它就是无处不在的“引力”,是无翼者终生无望触及的天堑。
那就是王权布下的手段,断绝一切希望的深夜。它的陷阱乃是第一深渊本源的投影!
无法观测到深渊实则是神祗的慈悲,若非凡德体內深藏的本质,早在观察到深渊的一刻它就將深入其中而陷入摇篮的怀抱。可那本质能拯救的只有它自己,而楚衡空早已被隔离在深渊的彼方,
困入过往的迷宫里。
凡德无力地瘫坐在地,它几乎能听到刀刃入体的钝响,那意味著本部门前最终战局的终结。在这场死亡接力赛中是它带著最后一棒来到了门前,可它除了自保什么也做不了。
“我什么也观察不到。”它听到薇尔贝特的声音,“你看到了什么?”
凡德哺吟道:“深渊。它们布下了第一深渊!”
通讯频道中的声音也静止了,它几乎能想像出那个女孩绝望的眼神。而在下一刻,它听到了薇尔贝特的声音。
“请將胸针丟过去。”她说,“拜託你。”
凡德鼓起了最后一点希望,它將那枚银色的胸章掷出,像是冒险者向野外掷出希望的火把。
那枚胸章在半空中融化了,圆滑的金属外壳无声脱离,露出偽装外壳之下双蛇缠绕的手杖,其中一只蛇头的眼瞳亮起。胸章內最后的能量在这一刻耗尽,它將凡德观察到的世界传递给了渺渺万里之外的魔动学者!
无尘地本部,薇尔贝特睁开了眼睛。她的视野透过蛇杖而扩张,她透过那个不可思议的生命望向被具现化的深渊,望向深渊彼端的男人。
於是她高举手杖,罔顾周围眾人的惊呼,罔顾尘岛核心惊响的警告。她向著天空扬起权力的象徵,仿佛亘古前的先知伸杖唤来冰电与火雨!
“神之杖!”
凡德猛然抬起头来,有什么东西將要降临了,没有徵兆却是命中注定的必然。它的视线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望向天空,它看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沉眠在虚像之海的上方,因学者的御令而醒觉。
那伟大之物接收了学者的信號,掷出的胸针便是约定之地的坐標。它睁开双目,投下无形的注视,它的视线化光落於大地,如同神明挥下威严的权杖!
无比遥远的距离於瞬息间跨越,观测到来之刻神之杖已然降下。那权杖落向深渊,於不可视之处爆发激突,敌我双方所有人的动作在同一刻停下,他们望向激突的中心,却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凡德看到了,只有凡德能够观测。它见到权杖坠入深渊,刺出污浊的毒血;月光如海啸般翻涌,却在强权前分离;神之杖分离绝望的海,冥蛇的意志如方舟横渡,跨越彼方!
於是深渊破碎,大门洞开。精神的爭斗在物质世界中引起一丝涟漪,使得门扉向里侧洞开,將要破碎的胸针飘落,发出杀手此生最熟悉的声音。
“一一很久不见。”
男人睁开赤色的眼瞳,他探手轻轻接住胸针,像是搭住虚幻的手。
“许久不见。”他怀念地微笑。
遍布密室的阵法收束,正中的羽翼佚秘消失。漆黑的骨翼伸展舒张,如死神在寂静中展翅翔。
凡德的视野骤然转变,它见到蛇形的曲剑打看旋儿飞向高空,女杀手的双眼被惊占据;它见到占据天空的军势轰然溃散,数不清的铁碎爆散纷落如雨;它见到血红色的炸弹將要爆发,却被一只坚实的手掌握住。
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捏碎了炸弹,爆炸的余波根本无法令其动摇分毫。楚衡空在瞬息间擦住血烟的头颅。他只手將血烟的脸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