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战鬼之罠(完)(2/2)
“我真的把你丟下去了你这王八蛋!”
“我有计划的。”楚衡空笑,“相信我!”
杜兰白也开始笑了,他们在猖狂的笑声中一路前行,飞奔的天马像一支青色的箭。黑鼠穷追不捨,它们的速度不及天马,但数目远在其上。棲息於巨物体內的所有黑鼠都得到了信號,它们不间断地涌出,如绝望的海潮一次次打来。
天马本要被鼠群吞噬,但那海潮每每涌起便被刀光分断。凶刀在男人们的笑声中震动,在长久廝杀中渗入刀身的凶戾被激起了,无需刀主挥动它也在自觉发力,因为它要將重明的力量保留到最后一刻,那才是决定胜负的时刻。数不清的鼠群在刀身上撞碎,它的色泽越发深邃,黑中透出刺目的红。
斩痕逼出一道敲亮的通路,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近。天马长嘶奔起,他们飞出了洞窟,飢饿的鼠群隨之跃起,形成遮天蔽日的浪潮。他们踩著鼠群奔向洞外的光。
剎那间世界黯淡下来,浑浊而粘稠的引力涌向两人的心臟。他们感受到了冷意,同时亦有温暖,矛盾的情感在跃出洞穴的一刻出现,像是深渊底部的天堂。
他们看到洞外光芒的正体了,那是一只眼晴,如满月般悬於天顶的眼睛!
洞外根本没有天地,只有血与兽群。污浊的黑血是明月悬掛的夜空,无尽的黑鼠组成活动的大地,有数不清的巨型手臂相互紧握,形成圆形大地的边缘。上千双长满眼珠的腐败手足撑起血肉大陆,使其漂浮在虚像之海的上空。
他们逃离了巨物的胃袋,却仍在巨物掌中,因为巨物早已与天地融为一体整个战场都被它的存在同化。
这就是黑鼠的宿主,移动的地狱,被暗月宠爱的究极生命。它是代表盈月的圣子,亦是直至最后唯一存活的恐惧使者,千眼万手的深渊魔蛛!
“暗月神术·血贯空罗。”它说。
污浊的魔音撼动天地,第一深渊的魔力被圣子牵引,落向形如盈月的眼中。
黑血承载著暗月的神力,形成无色的“箭”,一个准备已久的神术被激发了,在最为致命的时刻击向垂死的战土。神箭所至之处,深渊的引力激发令空间塌陷,
源自第一深渊的岁毒术式,將会撕裂一切不属於暗月赐福之人。而天马的后方是黑鼠涌起製造的海啸,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同样在这一刻,凶刀身上的灰洒落。一路以来畅饮的鲜血让这把刀的锋锐完全展露。刀身上灰败不见了,转而变为跃动的鲜红,血管般的纹路从刀柄延伸到刀尖,仿佛呼吸看的鯊鱼的腮。此刻便是凶刀出销的时候,此刻便是一锤定音的时刻,楚衡空缓缓举起血色的刀。
他將凶刀归入鞘中。
引力爆发,天马垂落,暗月之箭刺向残心者的双目。楚衡空直接闭上了眼晴,不管不看不在乎將到来的生死。流转的意气使得体感时间放缓到了极限,他在静止的时间中回忆,回忆自己曾经见过的一刀。
他需要挥刀,现在的生路只有挥刀。不是逆刃那样的小把戏,而是一击必杀的真正斩击。不能用肌肉发力。出刀时肌肉会先一步绷断。不能用骨骼发力。斩击的反作用力会反而震碎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个剎那。和敌人接近到极限后,用最细微的力量拔出你的刀。
有死无生。有死无生!
是的,他见过这样的斩击。就在来到旷野的第一天,试图模仿却全然不得其奥义。而现在已到了拔刀的时刻,他还能用什么?
他还有什么可用?
楚衡空猛得睁开双眼,他奋力呼吸,声势浩大像是巨龙的咆哮。充满魔力的气流涌入躯体,那颗脆弱的心臟收缩,毁灭一切的爆炸即將到来。
他还有心。他还有这颗危险的心臟。要用心臟的力量去推动,用心跳的力量去拔刀!
沉眠於肉体中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唤醒,心臟中匪夷所思的力量经由骨骼传导,以完美的效率注入凶刀。刀鸣与心跳声重叠的时刻,楚衡空拔出了凶刀!
那一刻世界方籟俱寂,黑暗中浮现出一道血线。
血中喷发出悽厉的火!
以血色的斩痕为中心,神术长箭自正中分断,整个世界隨之倒塌。意气、心臟、刀,一切蕴入完美的一斩之中,没有丝毫外泄,在敌人体內决绝地爆发。铺天盖地的焦热气浪自斩痕中席捲,黑鼠群在同一时间被剑压斩灭。那一斩中爆发的力量將盈月圣子的巨躯焚为灰烬,烈火自它的尸体中喷发,將天空映为血色!
影现煌天流·枯心火。
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的刀法,在斩杀敌人前却先让自己的心臟乾枯。那是疯狂的灭却之刀,毁灭敌人也毁灭自己,只有向死求生的狂徒才能挥出这样的一刀,那狐掷一注的疯狂终有一日会刺破暗影,照亮天空。
於是黑暗的世界坍塌了,血雨从天空落下。被榨乾的心臟在胸腔中晃动,楚衡空以为自己又一次要死了,却感到尤为轻鬆。
他感受不到剧痛了,他的骨骼坚硬,肢体有力,心臟在胸腔中稳定地跳动。
楚衡空意识到他终於又成为了自己,凶刀安稳不动,刀身上的血色在斩击后退去,似是一只眯起的眼晴。
能斩出煌天流的人才有资格拔刀—吗?
“你比外道还过分啊。”
他收刀,回头,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望向杜兰白。骑士的肢体在眨眼间回来了,杜兰白证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向楚衡空喊道:“年轻人!你也要活下去啊!
“我会的。”楚衡空转身,“我会活下去,然后胜利!”
他抓起凶刀,跑向光芒的彼方,跑向等待著他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