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王父身边,有个人(1/2)
该走的人都走了,不该走的人也都走了,殿內只余下她和痛哭的赵媼了。
赵媼难过得碎心裂胆。
原本命司马敦叫她来,便是为让赵媼喝醒沉陷中的司马敦,没想到,她自己先一步来了,一来就快刀斩乱麻,把司马敦劈头盖脸地轰走了。
天下万物相生相剋,人也是一样相灭相生。
阿磐问她,“嬤嬤怎么会来呢?”
赵媼捶胸跌脚,几乎要五內俱崩,“老奴適才没有走远,看见孽子与那个赵国女人在外面,觉得不对劲,就自作主张,走到半道又折返了回来.........王父在前殿乾的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宗庙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老奴被算计了一遭,怎敢不留心啊..........”
“哪里能想到这个孽子..........竟........竟果真这么没出息,他为了赵国女人,竟然,竟然敢背主..........老奴一辈子爭强好胜,老了老了,没想到在孩子上面栽跟头啊..........”
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跪伏在地,涕泪横流,整个人兀自发抖,抖得厉害,真叫人百味杂陈。
赵媼不是旁人,是从四年春就一路走南闯北地陪伴过来,於阿磐是比母亲还要胜三分的人,这样的人,叫她怎忍心苛责半句。
一身的疼都要把人疼麻了,可这时候,哪儿还顾得身上的疼。
要指望著司马敦追杀赵氏,要料理这一地的狼藉,要盘算南平奔逃之后可能会有的变故,还要想如何向谢玄解释这一切。
如今摆在面前的,哪一桩哪一样不需熟思审处,不比这身上的疼要紧啊。
不,还有一样更要紧的,阿磐问她,“嬤嬤,孩子们在哪儿啊?”
赵媼道,“交由莫娘和乳娘们看著,都送到关將军那里了。”
关將军说的是关伯昭,在谢氏兄弟来之前,谢玄身边的人便是关伯昭和周子胥。
赵媼虽碎心裂胆,然脑子还是清楚的。
不,这还不算完,还要想法子来安慰这悲痛的老母亲。
阿磐忍痛去扶赵媼,“嬤嬤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没有怪过你们。”
可赵媼伤心惨目,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恼恨地捶打著胸口,“夫人不怪罪,老奴.........老奴却没脸待下去了.........”
这时候的赵媼痛心入骨,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罢了。
罢了。
罢了。
她自己也千头万绪一团糟,恍恍然地六神无主,也不知此时除了等一个人,等一个消息,还应该干什么,什么也都没有想好,便也就只能由著赵媼哭一哭,念一念了。
那绝望的母亲就跪在那里,几乎虚脱的身子在训诫了司马敦之后一下子就委顿了下来,好似在骤然间就被抽走了魂,抽乾了力气,只余下了一副绝望的皮囊。
失魂丧魄,一慟几绝,哭得睁不开眼睛,“我早说要给他寻门亲事,我想想,有几年啦,好像........好像是从惠王三年的时候,王父赐我黄金百两.........我原本,我原本搭著中庶长的马车要一同回大梁,对,要回大梁给他说亲事,唉,到处都在打仗啊,他也跟著王父南征北战的,没有个安顿下来的时候,也就耽误到现在.........”
是,那时候是中山怀王四年,魏国纪年是惠王三年,没有错。
是她被吊在邯郸城门的那个春天,她险些死了,是赵媼到处求人,把她从城门上放了下来,从那以后就留在她身旁,再也没有离开了。
好像是一个环啊。
赵媼从前为她留下,误了司马敦的婚事,如今司马敦又因了赵人的美人计误了她的事,也险些要误了自己的母亲赵媼。
阿磐在这一刻百味杂陈,这是一个万分绝望的母亲。
司马敦的背主意味著赵媼多年以来的悉心培育宣告失败,好在他悬崖勒马。
虽不知道勒马的成效是什么,也不知道將来会怎样,这样的事还会不会再有,只是,这兜头的绝望排山倒海般的朝著这绝望的母亲袭来。
这绝望的母亲肝心若裂,捶著心口几度喘不过气来,“儿大了,留不住了啊,老早了,老早了,去年夏在东壁的时候,我就看出几分不对劲来,那个宜公主成日地来廊下见那孽子,大的在楼上和大公子混个脸熟,小的就在楼下腻著司马敦..........那是什么人家啊,人家是宫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罗绸缎,宫里出来的人,怎么就能看走眼,看上一个閭阎出身的小子呢?到底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怎么就著了她的道啊...........”
越说越悲不自抑,“他是个好孩子,一向听话,做母亲的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敲打他,只当他听进去了,记到心里去了,哪知道他能陷这么深,那个赵国的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啊!我怎么就........我这做母亲的,怎么就没有一盆凉水泼醒他啊.........”
句句徊肠伤气,听得人心碎神伤。
中间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背过去,“我倾尽家產请人教导他,学本领,学功夫,全都打了水漂啦!如今干出了这羞煞先人的事来,我也再没脸待在晋阳,只等著他带人回来,我们母子..........”
阿磐轻轻抚拍著赵媼兀自颤抖的脊背,抬手为她拭去了眼泪,可那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人哪里有不走错路的时候呢,嬤嬤不要再哭,想想法子吧。”
然赵媼还是缓不过来,“夫人啊,夫人啊!老婆子我现在要死的心都有了,就是没有法子啊........夫人啊.........那孽子要了老婆子的命了啊.........”
是了,她自己也没有法子,只惶惶不安的,一点儿头绪也没有,“那就为我包一包伤口吧,我很疼。”
还有用得著赵媼的地方,赵媼便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不管怎样,连忙振作精神,为她清理起伤口。
那浸透血渍的袍袖下是一道长长的血口子,青铜鹿角的烛台把她伤了个不轻。
因常年打仗,长久不曾有人到这后殿来洒扫燃烛,因此適才这一砸虽不会把她烧著,但生了些许铜锈的烛台到底是把铜绿划进了臂中。
后殿没什么可用的清水与布帛,今日的事又不能被外人知道,因此不过是先撕了乾净的里袍粗粗包扎了手臂止血。
又检查了脊背,单薄的脊背上虽不曾划开口子,但到底砸出来好几道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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