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三才绝户的血祭(五更,求票)(2/2)
刘云明那边的调查率先取得了突破。
他循著元丰六年的记录,查到了当时负责监督更换镇石的,乃是將作监一位名叫吴铭的丞事。
记录显示,此人做事勤勉,於社稷坛维护一事颇为用心。
但在工程结束后不久,便因母丧辞官归乡,此后音讯杳然。
“辞官归乡?”
裴之砚拇指与食指指腹摩挲著,“籍贯何处?可曾核实?”
刘云明道:“吴铭的籍贯为淮南西路舒州。下官已派人前往核查,但路途遥远,需要时日,而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下官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蹺,一个前程尚可的將作丞事,若是遇到母丧,回家丁忧即可,为何要辞官,而辞官后,又如同人间蒸发,毫无踪跡?”
裴之砚頷首,这正是关键。
“继续查,查这个吴铭的出身,他的父亲、祖上!越多越好。”
与此同时,裴之砚动用了自己悄然经营的一些关係,开始秘密排查近二十年来,因涉及左道、巫蛊或是妖言等罪名被朝廷处置的术士家族。
在十一月十九日晚,他收到了来自开封府的信件。
信中提及,熙寧初年有一件旧案,舒州术士吴道渊,於熙寧四年,被控『挟术妖言,窥测晋中,意图不轨』。
案发后,吴道渊被处极刑,家產抄没,亲族流放岭南烟瘴之地。
卷宗记录,吴道渊有一么子,年方七岁,案发时恰在外祖家,得以逃脱,不知所踪。
其子之名,正是吴铭。
吴铭!
裴之砚放下密信,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似乎开始严丝合缝的拼接了起来。
吴道渊之子吴铭,背负著家族血海深仇,隱姓埋名,甚至可能改换了身份。
他凭藉家学渊源,设法进入了將作监,並亲自参与了社稷坛戊土镇石的更换工程。
他等待了整整十五年!
从熙寧四年到如今的元祐六年,从一个七岁稚童,成长为一名深諳秘术,心如蛇蝎的復仇者。
他更换镇石,不是为了维护社稷坛,而是標记。
他亲手为自己选定了未来復仇的法坛!
“刘推官,”
裴之砚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廨內响起,带著冰冷的杀伐之气,“重点排查吴铭辞官后,是否仍旧潜伏在洛阳,或者近期有重返洛阳的跡象。
他苦心经营十五年,绝不会在最后一刻远离!必然还在洛阳。”
“或许就在我们身边,等待著下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祭品』,来完成他的邪法!”
刘云明眉头深深皱起:“如此说来,他还要杀人?”
那这怎么防。
整个洛阳城那么大,它有可能存在任何角落。
如果不知道他要杀谁,怎么防得住?
刘云明的担忧不无道理。
洛阳城数十万人口,凶手隱匿其中,若不知下一个目標,防不胜防。
裴之砚的眼神愈发沉静,他缓缓道:“他当然要杀人,而且目標很可能已经选定。”
“僉判大人是已经有了头绪?”
“冬至將至,祭祀在即。社稷坛气场最为活跃命案,亦是其邪法最能撼动地气之时。我若是他,绝不会错过此等良机。”
刘云明:“……大人的意思,他会在冬至前动手?”
“极有可能就是冬至前夜。”
吴铭如果真的是为了復仇做这些,选择社稷坛,便是要毁了大宋的江山社稷。
隆昌布行的钱广进可代表財、刘氏代表的是便是民,那还缺的是官。
他接下来要杀的,很有可能是官员。
只不过洛阳城的官员何其多,他们也分不出那么多的人力去护著。
护不住,那就反客为主,逼其现身。
他召来刘云明与王彪。
“如果真是吴铭,那他此刻最忌惮什么?”
刘云明思索道:“自是怕我等查明真相,尤其是勘破他利用戊土镇石行邪法之事。”
“不错,”
裴之砚点头,“那他最怕我们做什么?”
王彪反应更快:“怕我们动那镇石!怕我们坏了他的法坛!”
“正是!”
裴之砚眼中闪过一丝讚许,“那我们便投其所惧!”
翌日,有消息从府衙传出。
裴僉判已让他的夫人,勘定社稷坛连日不净之根源,正在於东南巽位地气不洁的缘故。
为保冬至大祭万无一失,决定於十一月二十一日,就是冬至前一日午时,於社稷坛东南角举行一场小范围地法事,重新安抚地脉,稳固那方戊土镇石。
前一段时间,裴僉判的夫人为邵御史家看了家宅。
经过她点拨后,邵御史家果然顺了很多。
此前就已经流出陆氏会风水的传闻。
如今这消息一出,百姓没有不信的。
洛阳城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內,一约莫二十七八,身著灰蓝色长袍的男子正对著一盏昏黄的油灯,小心擦拭著一柄青铜短刺。
冰冷的触感顺著指尖蔓延,与他心中燃烧了十五年的仇恨之火交织,形成一种扭曲的平静。
只差最后一步了。
財与民的血已浸染法坛,只待明日冬至前夜,再取“官”之血。
他已物色好目標。
一个平日里对百姓敲骨吸髓,最適合代表著辅修朝廷的税吏。
便可彻底完成这三才绝户的血祭。
届时,戊土镇石被彻底污秽,社稷地气大乱,赵宋官家的江山,必生祸端!
父亲,您在九泉之下,看著吧!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狂热的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轻叩,是他安插在外围负责打探消息的小乞丐发出的暗號。
吴铭眉头一皱,迅速將短刺藏入袖中,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后。
“郎君,”
门外传来小乞丐压低的声音,带著一丝惶急,“街上都在传,府衙那个裴僉判,请他夫人出手了!
说明日午时,要在社稷坛东南角做法事,要安抚地脉,稳固什么石头!”
嗡——!
吴铭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他猛地拉开门,一把將小乞丐拽进来,眼神凶厉如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乞丐被他嚇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將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吴铭鬆开手,踉蹌著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
裴之砚!陆氏!
他们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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