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管道(2/2)
从上往下望去,这一幕有些滑稽--明明走进来了两个穿著医用大衣的身影,却紧密地贴在一处,几乎像是同一个人。
这像是喜剧动作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后面的白大褂亦步亦趋,每一步的脚尖都几乎抵住前面那人的脚跟;好像他的肚脐眼要连上对方的腰椎似的--
但就算是近视的数学家也看得见:落在后头的那个人、从衣物缝隙里伸出的乌亮圆管。
数学家认得出那东西--事实上,在这一夜的前些时候、他就在自个新家的沙发里翻出来过。
那是把手枪,以及枪管上延长出的消音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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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贴那么近吗?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胁迫?绑架?】
突如其来的诡异场景,让数学家本以为开始变得坚韧的神经、又一次地绷到了极限:
怎么办?
数学家望向兜兜、在心里提出了这个问题。很明显,自己並不是此时能够下决定的那个人...
而能够做出决定的兜兜,是否能够正常思考仍然是未知数--如果能够由自己做主,那么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介入肯定会带来麻烦,甚至还不是小麻烦...会在半夜带著消音手枪进入执法机构,胁迫法医的人;鬼知道背后还有多大的势力?
已经有一波只手遮天的恐怖傢伙们缀在数学家后头,他可不想再添上一批:更不想兜兜忽然就躥下去,把绑架者连著人质一起拧掉脑袋。
先观察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排除掉危险、最好等那个拿枪的人离开了,再...
...
就在这时,数学家看见了兜兜转过头来:
他把嘴巴张成“o”型,一边手竖直食指与中指、抬起大拇指比成手枪的样子,另一边手把监视器和口香拈在指间、甩来甩去。兜兜的双手都已经脱离开管道的四壁、但他身体仍旧保持著与管道底平行;他运动鞋的尖端在不知何时间,已经嵌进了管道壁里、牢牢扣住。
这是个像是马戏团里杂技表演的姿势;数学家没想过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有人这么隨意地摆出来,好像那只是翘个二郎腿似的。
[砰、砰、砰。]
他的嘴不断张合、比成手枪的手模仿著击发的动作:兜兜的眉毛抬得很高;数学家猜想他正在笑。
兜兜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朝下方指了指:
数学家的双手在抽搐。他想要猛地抬起手臂、用尽全力地摆手或是比成“x”,以及任何能够代表否定的姿势与动作:在这个本就复杂的关口节外生枝,真的有必要吗?
但下个眨眼间,他便看见兜兜已经把手掌贴上了管道的底板。
【操。】
数学家脑海里流星似地划过了个单字--
轰!
接著,他便看见兜兜身下的镀锌钢板在爆鸣声中、如旺旺雪饼似地碎开;而按照数学家所掌握的材料学知识来说,这种具有韧性的金属,变形的可能性远远大於碎裂。
砰!
通风管道顶端留下两个凹陷、似乎是脚印似的形状:兜兜已经从数学家的视野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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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落地的速度,比通风管道的镀锌钢板、以及外层的石膏板著地更快。
噠噠噠噠噠...
兜兜隨手捧住最近的那块石膏板:他像是把它当做餐盘,接住了每一块掉落的碎片--原本该是响亮高亢的撞击尖声变得清脆,只在停尸房中迴荡。
不远处,挟持与被挟持者都呆若木鸡;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太过於莫名其妙了些,乃至於无人能做出反应。
噠。
等兜兜接住最后一块镀锌板的碎片、他回过头朝上方的数学家眨了眨眼,像是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