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凶手(2/2)
有液体顺著乾瘦男人的裤脚滑落、打在地板上。他失禁了;但並不感觉到羞耻。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大脑里只有一片静电干扰似的空白。
---
兜兜隨手把这全新诞生的球形废铁甩在一旁,任其骨碌碌地滚动;窗外的夜静悄悄的:
“你给我的印象不好哦...邻里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啊?就算你做了坏事,也要告诉我才对的。”
名叫兜兜的少年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直接踩在乾瘦男人的心臟上;他僵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继续逃跑的余力。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更不喜欢坏人。”
兜兜蹲下身子,用手抓住乾瘦男人的头顶:乾瘦男人能感觉到掌心贴在额前,传来的冰凉触感;头皮开始由四周被扯动到中央--
【人的手会这么冰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乾瘦男人的嘴巴却有著更快的反应速度: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首先是你的邻居!”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乾瘦男人喘著气,肺像风箱似地、传出呼嚕嚕的怪声:
“而且,而且...”
他搜肠刮肚,终於找到一句能够用来反驳的话语:
“之前见面你...你不是也、也不肯告诉我,你家里人去哪里了?我问了你好多次...”
兜兜把手稍微往回收了收--乾瘦男人能感觉到头皮传来的痛楚稍稍减轻:
“喔...对喔,对不起,那个是我不好;忘记跟你说。”
他抬起手,往头顶的天板指了指:
“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天上。”
“我看他们好像都过得挺开心的。”
...
坏了:乾瘦男人嚇得一抖--
这个答案让他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大错特错!现在拿这个话题出来辩解,更是敲响了催命钟。
【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安全个屁!!】
兜兜望著乾瘦男人的眼睛,话语中满是认真:
“那坦诚相待这条--我们就算抵了!不过你是个连环杀人犯,是个坏人:这样的人呆在小区里太可怕啦!等等嚇得我都睡不好觉。”
冰冷且柔软的触感,又一次地出现在男人的前额。他胡乱挥舞著双手,拍打著贴在脑袋上的手掌、却好像敲在混凝土製成的支撑柱上,只有自己十指和掌心敲得砰砰响、疼痛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没跟你说实话!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也不是杀人犯!不管他们怎么说的,我都没有做!我是被冤枉的,我这个样子能拿什么尺子杀人吗?!”
...
兜兜站直身子、捏著乾瘦男人的头顶,將这骨架似的身体提了起来--他左看右看,打量著这个骨瘦如柴的邻居、和他因为深度近视而显得模糊的双眼。邻居的五官因皮肤牵拉而扭成滑稽的形状。
“唔--”
沉吟过后,兜兜將另一边手的食指竖起,放在嘴巴前面:
“嘘,嘘!”
“等等,等等!你先停一下。你確实看起来更像那种凶杀片里的受害者...可能真是被冤枉的那种?不过,我要確定一下!”
“现在开始我问你问题,你回答,废话就先別说啦:你现在这些话跟电影里头那种小反派一样,根本没办法相信。”
乾瘦男人抬起两边手掌,把自己嘴巴捂得严丝合缝--只是他的脑袋被兜兜抓著,没办法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
兜兜严肃地板起脸来,瞪视著对方那双暴突的圆眼睛:
“电视上说你是个数学系的博士?”
乾瘦男人与其说是点头,更像是幅度更大的颤抖:
“对,对。”
兜兜更加严肃地眯起眼睛、几乎快有精光从中爆射出来:
“那你肯定会做中学的数学作业吧?就暑假作业那种?”
...
莫名其妙的问题--
“额...哇!”
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这奇异的荒诞;乾瘦男人再也忍受不住、就这么隨著一声怪叫,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