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瘦佬(2/2)
“都不值钱,跳蚤店买的二手。”
兜兜抬起手,指向乾瘦男人脚边的纸箱:
“那这些书跟材料呢?怎么自己搬喔,你瘦得跟骨架子一样;不过我也喜欢看书。”
乾瘦男人脚边的纸箱被运动鞋紧紧抵著,都变了形、向內凹陷。
他稍稍侧过身,用小腿阻挡兜兜对纸箱投去的视线:
“这些书和材料比较轻,我自己搬就好,没必要麻烦別人。”
...
兜兜忽地眯起眼睛、左右打量著他:
“唔--唔。不是说你大眾脸喔?但是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什么明星啊?在这里体验生活之类的。”
“哎?我记忆力很好的,看了东西就不会忘。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你是谁呢?”
记忆力很好是骗人的--但兜兜很喜欢吹嘘自己的记忆力。
乾瘦男人抬起双手,在脸上抹了抹:
“哈哈哈,明、明星?怎么可能,我確实长得比较普通罢了。”
兜兜歪著头想了会--忽地耸耸肩:
“唔,也不会啦。那先这样?我回去打游戏了。”
“不要在电梯里抽菸喔?还有不要乱丟垃圾。”
他朝新邻居摆了摆手。没有转身,依旧盯著乾瘦男人枯槁的脸庞、直直倒退进夕阳与公寓编织的阴影里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哈。”
咔噠两声,兜兜把纱门与安全门都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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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人这样倒退回家?现在的年轻人確实越来越怪了。
乾瘦男人弯下腰抱起纸箱,愣在原地。空气中飘散著滚烫生油和干辣椒粉的味道,小区对面街的某一处厨房里有人正在烹煮炸鱼。
而牵扯住乾瘦男人注意力的,並非是这股辛辣香气:斜对面金属扶手上泛著闪亮的光--直直撞进他的视线里。
他四下看了看,尤其认真地確定並没有哪双眼睛在角落观察自己;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凑到了那块忽闪面前。
“啊。”
乾瘦男人嘴里下意识地冒出乾咳似的惊呼:
那並非是金属栏杆使用年限太长,產生了坑洞与变形...
栏杆上留下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手印]--不是由汗渍和温度勾勒出的五指痕跡,而是向內凹陷,而又清晰可辨的印痕。像是將要用於浇筑石膏像的泥塑模具。
那角度恰到好处的印痕,把暮色反射出尖利刺眼的光线。
乾瘦男人伸出指尖,戳了戳栏杆:坚硬、因布满锈跡而带著粗糙刺挠、带著残存日照留下的温热--这次戳动自然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把纸箱夹在腋下、用自己的手掌盖上那个手印:乾瘦男人不算宽大、甚至可以用瘦骨嶙峋称呼的手,竟然能完全遮住这几根清晰的手指凹痕。
是刚刚认识的那位年轻邻居抓出来的。
...
乾瘦男人转过身、在过道上飞奔,撞进自己那间没关门的公寓。
咚!
他狠狠地推上安全门,反锁;又用脊背抵住。
剧烈的呼吸过后,乾瘦男人打开纸箱,在其中翻找出一台遍布划痕与指印、满是使用痕跡的隨身听。
他抓住隨身听、插上乱了线的耳机、按下播放键,放在耳边。只有一句伴著杂声、模模糊糊的低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那之后,便只剩滋滋的噪音。
乾瘦男人深深嘆了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的余气全部挤出身体。他踮著脚尖,用食指勾下百叶窗的窗页--透过其间的缝隙,能看见隔壁房间窗格里昏黄的光。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喃喃著,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