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院(2/2)
“重什么啊,你也就60斤左右,你都不知道爸爸我一天不知道要背多重呢”
吴荫善从化兴老家来到沪海,无亲可投,靠老乡帮忙,介绍进了个车行,拉人力车维生。
拉一个客人多少钱。拉两个客人多少钱,拉多远多少钱,五分、一角铜圆的费用,和老舍先生写的骆驼祥子差不多。
解放前夕,趁著沪海市面动盪,一咬牙用积攒下来的钱再外借了点,了120个大洋买了辆八成新的三轮车替人送货,也算有个家產。
解放后,正府把他们这些靠劳力为生的人聚集起来,组织了个大集体企业,叫移山装卸队,解决他们生病,退休之类的后顾之忧。吴荫善连车带人都加入进去。
移山装卸队以董家渡码头为基地,沿著黄浦江两边散发出去,向北去是十六铺码头,客运货运都有,是沪海通向外埠的主要水运通道。
向南去是各个厂矿的仓库,各大厂矿的原料、產品走水运过来,堆放江边的仓库,进出搬运时也需要很多临时的人手。
黄浦江边以十六铺码头分界,向北的话叫南外滩,再向北就是外滩了。
清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义军进入沪海城,这里商家们顾及生命和財產安全,將各自商號联合起来,组成了十六个“铺”(即从“头铺”到“十六铺”),实行联防联保。
由於十六铺所辖商家最多、范围也最大,当地居民就把这一片区域称为“十六铺”,域內沿江码头称为“十六铺码头”。
自那时起,歷经一百多年沧桑岁月的“十六铺”,始终是沪海城南部的繁华之地。
十六铺码头以南贴著黄浦江边的三米宽的小路叫外马路,五六公里长,一直止於半淞园路。
外马路两旁都是些水果公司,药材公司,水產公司的仓库,相对乾净点。越往南走都是些工矿企业,比较脏,像第三钢铁厂、煤炭公司等的仓库。
移山装卸队只有一小部分人自有劳动工具,就是板车,三轮车,人力车之类,还有一小部分人向单位租借劳动工具。
当然,队里的生產工具也不多,租借的工具不会固定给某人用,也要轮换著被別人租借。
每人每月按照工作地点的不同缴纳不同的份子钱,自有工具的缴纳少点,租借工具的还要加一份工具钱。
一般来说自有客运交通工具的职工,相比租借工具的职工家底总是厚一点,衣服也穿得乾净整洁点,大多数被安排到十六铺码头接待客人。
这些人的工作相对轻鬆,但主要依靠航运班次的多寡,导致收入略低於仓库卖苦力。
其他租借工具的职工,因为不是自己的私人財產,不会特地爱惜,一般都是得过且过,被安排到仓库搬货。衣服、工具之类脏点、破点都无所谓。
当然这情况不是绝对,有些职工因为各种原因,自愿去仓库搬货也是可以的。
吴荫善就因为家里老婆没工作,大儿子读小学,第二个男娃才出生半年多,家庭负担比较重,也申请自带工具搬货去了。
穿过昏暗的门诊大厅就出了市二医院。
医院左边有个方形垃圾区域,里面全是废弃的医疗垃圾,每晚都有垃圾板车来清运走。
这里往往就是附近孩子们的“万宝山”,只要认真找,什么都能找到。
一根黄色乳胶管,后部打个结,前端按一个注射药粉瓶的橡皮塞,里面插一根磨禿的针头,就是孩子们夏天最好的滋水枪。
偶尔能找到一个外形完好却漏网的,打吊针玻璃瓶,那真是太高兴了。冬天的被窝就靠它来取暖,號称穷人的“汤婆子”。
当然也会经常发现童年的阴影,被扯破的纸袋子里,露出灰黑色皮肤的死小孩。原本都是包裹好的,都是被些新手当內藏宝贝才扯烂。
多稼路並不长,一头和外马路交叉,另外一头连著中山南路,总共可能就150米,在附近最有名还是因为这里有个沪海市第二人民医院。
市二医院因为靠近黄浦江边,是黄浦江西岸所有船员和蓬莱区沿江贫民区住户生病了的唯一选择。
虽然已经快六点了,是吃饭的时间,但是医院急诊室里还是人来人往。
多稼路这一段也就三到四米左右宽,路的两边都是厂家,左边是家具厂,右边是內燃机厂。
路面並不平整,是沪海特有的弹格路。密密麻麻拳头大的石头埋在泥土里,风吹雨打的总会露出头,人走在上面有点硌脚,自行车骑上去顛得厉害。
多稼路两边有著昏暗的路灯照明,差不多20米左右就交错竖著一根木头的路灯杆。
路灯杆下段被烧得焦黑,碳化后埋在土里,其他地方涂了黑色的油漆,起个防水的作用,好延长使用寿命。
昏黄的路灯照在路上,最亮的地方就是灯下3米方圆,更多的地方隱藏在黑夜里。
“阿爸,我们別走在路中间,车来车往的,人家司机一不小心把我们给撞了。”吴广毅道:“我们靠边一点吧”
“嗯,好,儿子说得有道理,听你的。”
吴广毅的左手鉤在他爸的胸前,右手伸长著往墙边靠。一路走过,不知道有多少小石子和树枝、木块被他收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