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石现银(1/2)
醴泉县甘北馆的槐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张仪騫蹲在驛站马槽旁,举著火摺子研究青石上的银箔。黄耳突然齜牙低吼,衝著檐角灯笼狂吠——那盏写著“驛”字的素纱灯,竟渗出暗红血渍。
“秦叔快看!”少年话音未落,灯笼“啪”地炸开,漫天纸屑里飞出只血蝙蝠。顏真卿剑指当空一划,浩然正气凝成金字將蝙蝠钉在樑柱上,细看竟是张染血的度牒。
李宓醉眼惺忪地晃著酒葫芦:“这不是大慈恩寺的...”话到半截突然噎住。他分明看见血渍下的戒坛司印,正是三日前在杨国忠別院见过的样式,那日鲜于仲通送来十车“供奉”,箱底压著的便是这般盖了佛印的度牒。
秦劲翻动六壬盘,铜勺在“惊门”与“死门”间摇摆:“寅时三刻,阴气最盛处。”突然指向驛站后院枯井,“当年修这驛站时,井里淹死过三个石匠。”
眾人举著火把来到井边,却见林晴儿正蹲在井沿餵铜钱蟒喝水。月光照在少女緋色襦裙上,二百零八枚开元通宝叮咚作响。
“书呆子快来!”她扬手甩出铜钱阵,“井壁苔蘚有被铁器刮过的痕跡,还有...”突然红著脸跺脚,“你、你把外袍繫紧些!”
张仪騫慌忙按住松垮的衣襟,腰间蹀躞带却“咔嗒”弹开。顏真卿赠的靛青袍子顺著精壮身躯滑落,露出半截绣著靺鞨图腾的訶子——那是车净尘亲手缝的护身符。
“非礼勿视!”陇客扑棱著落在井栏,嘴里还叼著半块胡麻饼。
秦劲憋著笑拋来根麻绳:“大侄子先下去探探?”话音未落,张仪騫已抓著井绳滑入黑暗。井水寒彻骨髓,他指尖燃起三昧真火照明,突然摸到井壁某处凸起——竟是枚嵌著银丝的铆钉。
“顏县尉!”少年仰头高喊,“井壁有夹层!”话音未落,整口井突然剧烈震动。林晴儿的铜钱蟒猛然绷直,將人拽出井口的瞬间,井底轰然塌陷,露出个丈许见方的密室。
顏真卿手持《多宝塔碑》拓本率先跃入,浩然正气化作金光照亮四壁。密室里整整齐齐码著五十口木箱,掀开箱盖却是满满当当的青石。最诡异的是每块石头上都贴著银箔,在火光中泛著森森冷意。
“好个波斯幻术。”秦劲捡起银箔嗅了嗅,”大食鱼胶混著于闐铅粉。”他突然用指甲刮开木箱底板,“看这叠箱机关,是粟特人的手艺。”
张仪騫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陶土小人:”昨夜七鼠掉落的物件,上面沾著益州松烟墨味道。”他將小人递给顏真卿,“和户部批文用的贡墨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驛站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杨国忠带著金吾卫破门而入,马鞭直指张仪騫:“大胆狂徒!竟敢毁坏证据!”他身后跟著个戴帷帽的女子,怀中白猫碧瞳如鬼火。
林晴儿突然扯了扯张仪騫衣袖:“书呆子,那女人腰间掛著鎏金香球——和遁地鼠掉落的陶土小人上嵌的鎏金片一模一样!”
杨国忠甩动镶金马鞭,亮出鎏金鱼符:“本官奉御史台协查令,督办同州賑银失窃案!“
顏真卿上前半步,玄色官靴踏碎满地月光:“杨县尉的新平郡在陇右道,何时兼了京畿巡察?”
“顏清臣好大的官威!”帷帽女子突然轻笑,怀中白猫碧瞳竖成细线,“三日前驪山望仙台夜宴,寿王殿下亲点我杨家协理祥瑞...呀!”她突然掩口,腕间金镶玉鐲叮咚作响——正是虢国夫人去年重阳戴过的款式。
秦劲用六壬盘挡住要衝出去的张仪騫,压低声音道:“看见那鱼符编號没有?丙字十七號,御史台本月刚补发的临时巡察使凭证。这廝定是走了寿王府的门路...”
“可白鸚鵡明明是车姨养的!”林晴儿气得铜钱蟒哗啦作响,被张仪騫一把按住。张仪騫肌肉賁张的胳膊上青筋暴起,辩机残魂在识海里急诵《楞严经》压制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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