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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莱州,城破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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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莱州,城破了!

只管是城中大小富户一应聚来,就聚在府衙之中,这般紧急时刻,倒也无人拖沓。

知府黄皓便是看著苏武,轻轻嘆了一声,三万贯,著实不少了,是黄皓能拿出来的极限。

便是他也知晓,大宋朝的兵,就是这样,不给够赏钱,那是万万不会动的,乃至列了阵,赏钱不至,也不会打,哪怕射了箭,赏钱不够,也不多射一支……

所以黄皓也说不得什么出来,只看苏武在那开口:“诸位,此番贼势,想来诸位也知晓,成千上万之多,如此大贼,必是一场血战恶战,且胜负还是两说……”

说到这里,苏武一停,只看眾人皆是愁容满面……

再说:“诸位也知,卖命的活,无重赏,便也无勇夫,数千大军仓促而来,军中本就起了埋怨聒噪,若无重赏,怕是军汉们难以效死……密州本是贫瘠州府,府库里钱粮不多,便请诸位勠力同心,慷慨解囊,共御贼寇。”

眾多愁容,便皆是去看黄皓。

苏武也看黄皓,自也当是黄皓说几句了。

黄皓无奈,便来开口:“贼寇肆虐,杀人掳掠,这伙贼寇不久之前就已劫掠高唐,唉……其中惨状,不必多言,而今正是保卫家乡之时,还请诸位万万不要推拒……”

便有人来答:“不知此番赏兵,具体需要多少?”

黄皓立马看向苏武。

苏武本也可以拖拖拉拉,只管是桌子底下来拉扯,钱不够就不动,但事情急迫,苏武还是直接开口:“不多,密州贫瘠,就给个二十万贯,军汉们一人领个十来贯的赏钱,当也效死!”

只道这话是勒索,其实不然,只想童贯与辽开战,二十万兵,四百万贯赏,那二十万兵还是个虚数,四百万贯赏,那可是实打实的。

这是惯例,也是常態,乃至更是军汉与朝廷之间的默契,这种默契,已然持续一二百年去。

只是山东地面,少闻战事。

就听二十万贯的数目,黄皓立马面色一变。

更有人来说:“苏將军,若是三五万贯,我等凑一凑,兴许就给你凑齐了,二十万贯?你不若纵兵入城来抢就是……”

一人如此说,立马有人接话:“是啊,你看把我们都卖了,值不值二十万贯……”

“就是就是,贼寇当前,赏兵,我等倒也捨得,你们东平府的兵,来我密州救援,自当报效一二,但二十万贯,苏將军……这也太多了吧?”

“苏將军,你也说了,我们密州是贫瘠州府,便是你去帮那青州打仗,想来那青州也赏不出二十万贯来……”

黄皓便也开口了:“苏將军,你看……是不是少一些?”

少一些?

苏武想到很多事,一想这些有钱人,坐拥土地豪宅店铺买卖,没钱吗?密州穷,但他们没钱吗?

二十万贯,真的多吗?

北宋到得而今,那梁山招贼为什么这么一呼百应?方腊席捲,为什么几十万眾?还说田虎王庆,他们在最富庶的地方,旗帜一举,从者如云。

为什么?因为,有太多的人其实已经活不下去了,其深沉次的原因,说很复杂,其实也简单,不外乎一句话,土地兼併,生產资料被垄断。

在场六七十人,只当的大小富户,说更直白一点,就这六七十人,密州整个州府的財富,他们至少占据七八成以上。

这城池里,值钱的房舍店面,八九成在这六七十人手中,城外的土地,六七成以上也在这些人的手中。

他们还有的是办法避税,朝廷能在他们身上收来多少税?

这大宋朝,从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开始,说白了,就是赵家开公司,眾多高门大户是股东。

这是赵大赶走孤儿寡母登基之后,与世家大族的妥协,也是这份妥协,得国不正的赵家,也能立马稳定全国局势,让天下所有政权都安稳过渡。

只是如此一来,赵家这个公司,根子里就畸形了,公司里的盈利,所有股东都能分到,但公司经营成本,全是赵家来出,乃至公司若是要亏损,也是赵家一家来扛。

直到赵家的公司真的破產了,股东们才知道自己的股份一文不值了,不仅一文不值,连以前的积攒,也会被人用刀枪劫掠一空,乃至性命都朝不保夕。

就好比那赵明诚家,在青州多大一户?祖上积攒不说,到得如今也是几个兄弟在当官,女真一来,赵明诚拖家带口就是跑,什么店铺宅子土地,有一样带得走?

所以,密州再贫瘠,二十万贯对这六七十人来说,算什么?

一人卖两处宅子?或者少一些土地?

不给?当真不给?留给別人来抢?梁山贼人抢?还是金人来抢?

苏武左右一看,直白一语:“诸位,诸位勿忧,这密州城池也算高大,城中也有不少军汉,诸位家中,那家丁家僕也多,佃农佃户也不少,只要大家万眾一心,定能守城。此番莱州军情更是紧急,我当出城去与眾多军汉商议一二,我本兵少,贼人兵多,且看先救莱州还是先救密州。”

说著,苏武起身就往外走去,实在是没有那份心思用那些和缓的手段慢慢拉扯。

你道苏武怕人告状吗?

他怕个毛,这事,他就不是罪,即便告到东京去,从天子到百官,士卒拿不到赏不肯出战,这是什么罪?

天子家的祖宗,若是不肯赏士卒,能登基吗?

西军若是不肯赏士卒,能打党项吗?

说是苏武要挟或者勒索,那是苏武吗?整个大宋的兵马,不给赏赐会动吗?哪一部是例外?

这要是罪,全大宋所有的军將,都得下狱治罪,全天下所有的士卒,全都得散了。

战前赏赐士卒,那是五代到大宋的“国本”!不赏赐,那才是动摇国本。

走了,说走就走,黄皓连忙来拉,来劝:“苏將军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在商量吗?不急不急……”

苏武只管拱手行礼,乃至躬身大礼:“相公,麾下士卒都等著我入城来取赏,我若久在城中不归,军中必然鼓譟,我得赶紧回去弹压一二,稳住军心,並非不愿久留啊……”

小种相公那么大名气的军头,世世代代的西军大帅,都能因为赏赐不继,眾兵皆散而死,何况他苏武?

他苏武能弹压几个士卒鼓譟?

只管苏武是礼节也到位,满心是担忧。

黄皓也是无奈,只能看著苏武出城去。

黄皓回到府衙大堂,左右看了看,嘆一口气去:“诸位啊,贼配军,多是如此!从来如此啊……”

有时候也是恶性循环,你越看不起军汉,平常军汉也没办法,穷困潦倒也要求生,要打仗了,你还不给钱,他凭什么给你打?

然后,你还就得紧要时刻靠他们,还真不得不给,给完,更看不起贼配军,更是要骂。

要不,就把整支军队解散了?乃至,谁愿当兵,换谁来当?有人愿意当兵吗?

那这大宋朝,天下皆贼,皇帝就得换人当了,换愿意赏兵的人当。

这赵家之大宋,成也军汉,败也军汉,这是歷史必然,赵家倚仗之事,必遭反噬。

狄青岳飞等人的悲哀,根源也在此。

就看这府衙大堂之內,一个个唉声嘆气。

还得黄皓再说:“以往啊,那都是听著说,史书里看,而今啊,真是见识到了,贼配军,当真都是见利忘义之辈也……诸位……诸位啊!”

眾人抬头来看黄皓。

黄皓又是语重心长:“诸位也听到了,便也只有两策,要么,诸位回去,发动家中家丁奴僕,乃至家中壮丁,皆上城去守,咱们自己啊,与贼人拼了就是。要么……唉……”

黄皓无奈非常,你道他此时心中站在哪一边?

他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买卖中介,一方来买,一方在卖,他的利益,就在於促成这桩买卖。

如今是买家出不起价了,卖家要走了,中介是急的,也看看买家急不急?

“相公,不是我们不愿意出钱,是二十万贯实在太多……”

“是啊,咱们密州贫瘠啊,你看怎么密州的百姓,日子过得多难?那城中的百姓,哪个不是艰难度日?这价钱怎么也当少一些才是……”

黄皓一时也是沉默,这与密州百姓穷苦有什么关係?

贼人真进来了,还能去抢那些穷人家的破箩筐?

黄皓也不说话,就看著眾人来去攀谈,这个也难,那个也难。

忽然,就听得哪里传来一片嘈杂,眾人连忙出门去看,便也听说是城外军汉鼓譟而起,眾人又立马坐车往城楼而去。

那营寨也不远,看去,便是军中有人在拆军帐,有人在把物资装车,有人牵马,有人来去奔走,更是到处喧譁无数……

有那一骑高头大马,四处在奔,似真是在弹压左右。

黄皓一声嘆息:“诸位,诸位……贼配军,就靠这上阵来赚钱了……人家赚的就是这份卖命钱,给你们卖命呢,护的是你们的身家性命……唉……”

一阵沉默之后,有那一个老员外开了口:“我出……三千贯。”

黄皓大喜:“好好好,极好,刘员外大义!”

“两千五百贯……”

“我,认一千贯……”

“我认一千五……”

只待来去一说,有那衙门的押司记录,只待记录完了。

黄皓苦著个脸:“诸位,诸位啊,还差七万贯呢……”

便是有人来问:“府衙里出多少?”

黄皓来答:“已经算了府衙里的了,府衙出三万贯,加在一起,还差七万贯……”

“相公,平日里……”

黄皓立马转脸就去看那人,眼神微微一眯……

那人连忙又说:“那我再出一千贯。”

黄皓眯去的眼神立马就变,换了个笑脸:“好好好,诸位诸位,这只是些小钱而已,与身家性命来比,九牛一毛罢了……”

“我再出五百贯……”

“唉……八百八百,这得收多少亩的田租去?”

黄皓也笑:“陈氏乃大族,良田不知多少,不必在乎这些小钱了……”

“一千五……”

“九百贯……”

黄皓左右拱手去笑:“诸位都乃我大宋之栋樑也,朝廷有难,诸位慷慨解囊,实为美谈。”

军中,鼓譟不止,苏武到处“弹压”几番,鼓譟慢慢小了一点。

如此,苏武进了中军,那许贯忠便是有语:“老话说,食肉者鄙,这话不错。”

苏武便问:“怎么?先生又多了几分失望?”

许贯忠点头:“將军前几日之言,都对,將军惯於人心吶,將军愿救,我也不是不愿出力,只是每每心中起壮志,不免又被世態炎凉去了大半……兴许,避世是对的……將军以为呢?”

“避世对不对,我倒也不知,但做事嘛,先做了再说,不做,怎知结果?”苏武答了轻鬆隨意。

“就怕做了,辛辛苦苦呕心沥血,不免一场空去……”许贯忠好似也是隨意一语。

苏武听来这话,竟是点了头:“是啊,不免也是一场空啊……”

为何这么答?因为有一个人叫岳飞,他做了,辛辛苦苦呕心沥血去做了,岂能不是一场空?

许贯忠,真的预见到了……兴许也是他看透了这大宋朝,看得太透,避世还真不一定是个坏的选择。

却是苏武如此一语,许贯忠却又意外非常,他只以为苏武会继续说那种激人奋发的话语来说服他。

没想到,苏武真的认可他说的“一场空”之言。

许贯忠只问:“既然將军知道会是一场空,何必还要执著其中?”

“人啊,有时候就是不能看得太透彻,一旦看透彻了,便也就无趣了,谁人不是一个死?少则三五十年,多则七八十年,乃至夭折者也眾多,那既然不过都是一个死,何必还活著?不若生下来就死了算了……是不是此理?”

苏武笑著来说,也不抬头,只看案前公文。

许贯忠闻言也笑:“將军歪理……却也还真有几分见地……”

“是吧?世事看得太透彻,並不是大智慧。看透不过一个生死之后,还愿意去好好活一世,此般,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苏武继续说著。

“受教,受教啊……將军,原来將军不是执念,只是还愿试一试,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其实啊,將军,我怕死呢,还怕痛。”

“但你胆子可不小,走遍天下之胆魄……”苏武抬了头。

“之所以能走遍天下,便也是怕,趋利避害,趋吉避凶,遇事则逃……哈哈……”

“行吧,钱当是要来了,隨我到营门等一等去……”苏武已然起身。

“愿隨同往……”许贯忠便也起身。

“许先生明知大战在即,此番却还同往,以先生趋利避害趋吉避凶之能,想来,此番战事,大吉。”

苏武打趣。

许贯忠便是点头:“自是大吉。”

钱真就来了,一车一车从城池运到军营,军中,立马號角就起。

一列一列的军汉开始出营整队。

苏武打马在前,只去看远方贼人营寨,贼人之营寨,当真选得好,一处大山岗旁的小山岗,山岗不高,却也居高临下,山岗之上,定也有泉水在涌。

山岗前后左右,皆是高高寨柵。

这选址,一看就是为了拖著久战而立,就是为了让苏武大军拖在此处。

见得苏武出兵了,密州城楼之上,便是一片欣喜,黄皓也换了笑脸:“这苏將军,倒是说到做到,诸位辛苦了!”

“保境安民,我等职责所在……”

“是啊,只念那苏將军真的能击退贼人,这笔钱那倒也不白了……”

“贼人凶狠,这些军汉,倒也不知会不会真的拿钱卖命……”

这么一语来,满场眾人,皆又是愁容,还能不知道这些紫贼军汉是什么人?要钱的本事很大,卖命就不一定了……

若是今日若败,可当如何是好啊?

就看那官军列阵,旌旗不多,甲冑不少,马匹如云,看起来倒是很有一番威势。

阵前,苏武拢得各处军將来,只管来说:“已然定了计划,按部就班去做,一步一步,衔接一定要密,不可拖沓,不可出乱,否则,军法从事。”

“遵命!”眾多军將拱手。

苏武大手一挥:“各自归部,只等鼓声。”

眾人各自归部曲。

功寨之事,没什么战术,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弄那些长久围困之策。

靠的就是前赴后继,靠的就是配合紧密。

怎么配合?

只等鼓声一起,盾牌先去,那山寨里贼人弓弩便也攒射,四五千贼,还真有了几分军队的模样,也有几分有条不紊。

盾牌之后,有官军弓弩攒射,便是互相压制,这寨柵不比城墙,便是內外对射,防守一方並不如何占地利之便。

再后,是车板,车上拆下来的车板,横在壕沟之处,贼人虽然挖了沟,但时间也不多,壕沟並不宽广,可阻马蹄,人过也要攀爬一二,但车板往上一放,便如平地。

第三步,长枪抵近,靠著寨柵,往里捅刺,便是驱赶贼人退后。

贼人倒是也冒著箭矢往前来捅。

只是两边区別太大,官军皆是铁甲,贼人却是甲冑不多,便是互相捅刺几番,贼人已然难以靠近寨柵。

这是什么优势?装备优势,也还是寨柵与城墙区別甚大。

便是苏武从来不觉得这一场攻坚有何难,就看那简易的长梯在搭上去,更看那陷阵武松从高高的寨柵上一跃就下。

好似打仗变得简单了许多,就看各部配合得当,衔接丝毫不送,前赴后继也好似平常。

那陷阵武松跳了进去,然后,那陷阵石秀也跳了进去,一个一个都接著跳了进去,也不必如何鼓舞,也不必什么催促。

好似都是平常之事。

连带那造那简易的长梯,苏武都不曾去操心。

这个团队,这支军队,好似运转起来了,运转得流畅无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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